警铃
他是唯一会在下水道堵塞时忍着恶臭去掏污物的男生;
他会在运动会时东奔西跑为参赛同学拍照录像、一个不落地高声喝彩;
他连拒绝女生的表白都会诚挚地写一封充满赞美的回信……
·
他是那样一个好人,照耀着全世界的名字。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名字被他照出光明,可不应该是以拉他下水的方式。她是臭的、烂的,而他永远光鲜亮丽,应该站在舞台中央。
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投来疑惑的眼光。
荆果向后一拧手腕,很轻松便挣脱了叶颐扶住她的手,坚定地望着他:
“叶颐,到这里为止吧,不要再管我了,好吗?”
叶颐疑惑不解:“我在帮你。”
“你只是在自以为是。”
冰凉的话像在扇叶颐耳光。
荆果喃喃自语:“你总是这样,可我真的不需要。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冒着被打的危险离开学校吗?因为我家里出事了,我奶奶失踪了,就算被他们打死,我也要抱着一丝侥幸去找我奶奶。你救下我,带我看病、带我住院,可与此同时,我奶奶可能在某个地方挣扎着求生,可却没人去救她……难到你又要陪我去乡下,去找我奶奶,去救我奶奶吗?我奶奶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犹豫了吗?犹豫就对了。”
她直视叶颐,仿佛要看穿他单薄衣衫后的虚伪:
“你永远不敢公开是你救了我,就连做个英雄都要鬼鬼祟祟,那又何必呢?”
每一句话,都似钢刀扎在叶颐心尖上。不知是被戳中“虚伪”,还是源自被辜负的委屈,叶颐第一次感到澎湃如山的愤怒,像恶魔击倒了他。
他浑身发抖,步步后退,眼里迸发出愤怒的火星。
荆果从他长长的羽绒服袖子里伸出一只手,平静地说:“给我点钱,我要坐车回家。”
叶颐惊得抬起头来,被她打得一败涂地。
他缓缓指向荆果,又好像不是指责她,咬着牙开口:
“……羽绒服胸口内袋里,有我的钱包。”
荆果说声“谢谢”,立马转身就走。
叶颐忽然高喊:
“你自找的!都是你自找的!”
少年喊破了音,尾声却是哭腔。
诊所里叶若诚站起身来向外张望,街边路过的行人和卖水果的摊贩也都纷纷侧目而视。
荆果先是快走,而后大步跑开,每一秒身体的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抽搐,血液从伤口里重复流淌出来,每一步都似在受刑。
叶颐的黑色羽绒服里,包裹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血渍斑斑的秋衣秋裤冷硬彻骨,他的羽绒服却那么柔软温热,舍不得脱。
冬风肆虐中,叶若诚走出灯光明亮的诊所,车水马龙里,一眼望见马路对面孑然伫立的叶颐。他只穿着一件打底的白色高领羊毛衫,头发被风吹得蓬乱潦草,不知是不是被冻得狠了,全身都僵硬地紧绷着。低垂着头,颓唐落寞。
羊毛衫上,稀稀拉拉浸染着血迹,一如他的手心。
叶若诚牵着叶颐回到诊所,简单洗了个澡,换上自己备在休息室里的简单衣物,默契地没有多问。请走了病情不严重的几名患者,脱下白大褂,将一声不吭的叶颐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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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颐的钱包里,有30多块钱,和一张他的蓝底寸照。寸照后面,写着他的名字和手机号。
荆果坐摩托车回到游戏厅,下车太匆忙险些跌跤。喊着“红姐”冲过台球室,进到游戏厅,红姐的麻将局正战至酣处,吆喝声四起。
荆果满脸溅着血,乍然带着街头寒气冲进来,吓坏了红姐一帮人。
“你这是怎么了!”红姐惊讶道。
荆果蹲坐在地,扶住红姐翘起的腿,哽咽地问:“红姐……我奶奶……你叫的面包车在哪里,我马上回去……”
红姐手上没停,摸了一张牌又打出去,不急不慢地讲:“你奶奶呀,找到啦!下午你给我打完电话没多久,你奶奶就过来了,给你带了两件毛衣、一条毛裤,还有一双毛线鞋,都是她自己织的。”
红姐把下巴一抬,努努嘴。
“喏,就在烟柜底下。”
她边打边说:“今天你邻居去隔壁村里吃席了,趁这个空档,你奶奶才敢出门来看你。她走路过来的,进城后又迷了路,天都黑了才找过来。等不到你回来,她急急忙忙又走了,怕邻居趁她不在拆房子。我瞧着这么晚了,她走回去肯定不行,就让那辆帮你叫的面包车送她回去了。再过一个小时吧,你给奶奶打个电话,看她安全到家没。哦对了,你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所以出门时忘上锁了,没出事哈,放心。”
荆果跪倒在地,双掌合十不住向红姐拜谢,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旁边一个看打牌的阿姨放下了手里的织针和毛线,嘴里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