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面具
得或许是今天找不到女儿压力过大,眼睛看花了。
第二日一早,胡叶去上学,叶翠兰早早起床给她梳辫子,做了早饭。然后胡医生去上班,顺带把女儿送去学校。
两个人都离开之后,家里只剩下叶翠兰一个人。她昨天听过胡医生的话之后,今天打算在家休息一天,此时没事可做,便拿起扫帚,打算清洁一下地面。
她从门口开始扫地,地上有些头发丝和灰尘。扫完地叶翠兰去拿簸箕,把垃圾都扫进簸箕里。
然后她注意到地上有个垃圾,怎么扫也进不了簸箕,她伸手去捡。
那是一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片,一拿起来,立刻就碎掉了。
“那是泥,干掉的泥,是从她脸上掉下来的泥!”叶翠兰的声音惊恐,颤抖着,她的眼睛虚空看着地面,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看到了胡叶脸上脱落下来的泥。
“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最诡异的日子都在开头,在胡叶刚刚回来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间,胡叶总是表现得不对劲,但都是一些很细微的地方。
她原本会在学习完之后,再看电视,但在那之后总是坐在电视剧前不停地看电视。
甚至有一次她偷偷在夜晚一个人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把声音关掉了。客厅静悄悄的,屏幕的彩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压低声音,咯咯笑个不停。
叶翠兰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的,她很生气,愤怒地喊了她的大名。
在那之后胡叶就不爱看电视了,像以前一样先写作业,再看电视。
还有其他违和的地方,比如胡叶开始不害怕虫子了,甚至会徒手抓住虫子玩。前来做客的亲戚开玩笑逗她:“胡叶,你不是最怕虫子了吗?”,在这之后,胡叶又开始害怕虫子了。
又或者,胡叶开始不挑食了,她什么菜都吃。胡叶原本是不爱吃肥肉的,以往他们家,肥肉都是交给胡医生解决的。
那是那天叶翠兰没留神,给胡叶夹了一块全肥的肉,胡叶竟然毫不排斥地吃了下去。
肥肉在她的牙齿间炸开,她吃的满嘴的油,吃完之后还夹了好几块。
“我女儿最讨厌吃肥肉,她一吃就吐。”叶翠兰像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脸埋进手掌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甚至有时候觉得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
叶翠兰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沙哑的,无奈的。
柏妤注意到叶翠兰的十个指甲缝里,都黑漆漆的,像是黑色的泥沙。
柏妤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着她,然后问道:“你今天去工作了吗?你的指甲……”
叶翠兰抬起头,看了看手,“没有,指甲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卡进一些脏东西,每天洗,每天都干净不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脏东西很像泥土。”柏妤没有用泥去形容,因为人的皮肤如果很久不清洁也能够搓下污泥,可是叶翠兰手指里的东西,更像是泥土。
柏妤在第一天坐公交的时候观察过方依梅的手,方依梅是做农活的,因此手指缝里藏着不少泥土。柏妤在第一天坐车时,闲着没事,把它全扣了一遍。
此刻她看着叶翠兰的指甲缝,很像泥土。
听到泥土两个字,叶翠兰原本苦闷的表情怔住了。柏妤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惊,因为在叶翠兰的故事里,最可怕最折磨她的东西莫过于泥土了。
叶翠兰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指间的泥,她压抑着声音,紧着嗓子说:“我每天早上,都会给胡叶梳头。”
“胡叶的头发因为总是编双马尾,梳头发打结梳不通。图方便省事,我每天早上直接用手抓着,给她梳头发。”
柏妤听完这句话,也沉默了,她很意外叶翠兰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胡叶的头发。但是叶翠兰的第一反应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这些泥究竟是不是从胡叶的头皮上脱落下来的,还需要验证。
她和叶翠兰说好,让她回去之后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在明天早上洗干净手,给胡叶梳头。
如果梳完头,叶翠兰的指甲缝卡住了泥土,那她们就立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