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林桑觉得人生很奇妙,她觉得自己有机会活下来时,她死了。当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却又奇迹地活了下来。
她睁开眼,看到忙碌的白衣人群,还有一个隐匿于阴影中的影子,然后再次陷入了昏迷,昏迷时,偶尔会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再醒来时,房间里很静谧。
窗边的那株绿植绿意盎然,绿叶中那小小的花苞也已经绽放,阳光流泻其上,光影交错间,斑驳而美丽。
她怔怔地望着窗口,这一瞬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但随着她的醒来,她的左手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毛茸茸又扎手的东西。
是什么?
她缓缓移动视线,却看到易遥在床边睡得正香,半边脸埋在手臂里,神色安适。
她手边正是他挨近后脑处的头发。
她垂首看着易遥,目光停留在他瓷白的脖颈间,手指又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如果她的手能动,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划开他的喉管。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锋利,熟睡的易遥蹙起眉,纤长的眼睫不安地轻颤着,他将头往臂弯了藏了藏,小声地咕哝着,“……别死……”
林桑瞥他一眼,正要收回目光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正撞上了进来的白芷。
白芷愣了片刻,端着托盘的手一歪,上面的药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易遥被这声音惊醒,倏然睁眼坐起,下意识抓起手边的短刀。
“出什么事了!这么毛手毛脚!”他压低声音,冷脸呵斥白芷,却发现她的目光直直望向他身后,像想起了什么,他身形僵滞了一下,才慢慢回过头。
暖金色的阳光里,林桑雪白的脸和冷清的眼神格外显眼,像火焰里的冰霜,违和又耀眼。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上林桑的额头,问道,“哪里难受?”
林桑闭了闭眼,哑声回答,“哪里都难受。”
易遥回头看了眼白芷,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急匆匆地下楼找医生。
“没事的,医生很快就来了,”他握了握她的手,又用蘸水的棉签浸润她干裂的唇,自然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让医生过来,然后呢?”
易遥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什么然后?”
“救活我,再折磨我,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易遥垂眸,又望向她,“是啊……永无止境,直到你死,或者屈服。你原本会有一片坦途,可谁让你棋差一招,落到我手上了呢?”他停顿一瞬,又抚摸她的头发,“现在恨我吗?”
林桑垂下眼睫,恨吗?
他把她的一切都毁了,这样的身体,又何谈事业和未来,身边离了人,恐怕连自理都是难事。
恨或者不恨,有什么意义呢?但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恨意在心底滋生蔓延。
从她长久的沉默中,易遥已经得到了答案。愉悦从心底慢慢溢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仍旧忍不住唇角微勾,手下的动作也越发温柔,“有多恨?是一辈子的那种恨吗?”
林桑收敛情绪,垂眸低声道,“你离近点儿。”
易遥见她没力气说话的样子,没有多少防备,缓缓向她低头,刹那间,林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暴起咬住他的颈项。牙齿刺破皮肉的声音如此清晰在他耳边响起,让他恍然了一瞬,像定住了一样怔在原地,直到血腥味溢到鼻端,他才清醒过来。脖颈上的疼痛,让易遥以为她用牙齿锯断了他整个脖子。
他伸出右手扼住林桑的脖子,迟疑了一瞬后,手指渐渐收紧。
林桑呼吸不到空气,脸色渐渐变得紫红,两眼也开始翻白,但她仍旧死咬着易遥的脖子不松口。
剧痛之中,易遥瞥见林桑的脸色,立刻松开手,朝她肩膀用力一推,终于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与此同时,他感到一阵皮肉撕扯的疼痛。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柜子才稳住身形,他紧攥着柜门的把手,眼前一阵阵发黑,雪白的地板,殷红的血液,剧烈的色彩冲击让他几乎站不住。
易遥一手捂着脖子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去看林桑的情况,她胸膛快速起伏着,却不肯张开嘴呼吸,而是紧紧咬着那块肉。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又走近的易遥。
她偏过头,吐出嘴里的皮肉,舔去了唇上的血渍,“我的恨,你感受到了吗?哈哈哈……”她声音微弱,笑容却张扬至极。
易遥凝视着她的笑靥,久久移不开目光,这一刻的林桑,宛如暗夜血池中盛开的雪莲,诡谲而妖艳。也许是失血过多,又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心怦然跳动。
“砰!”白芷踹开门,见到里面的惨状,一时怔住无言。
身后的医生拨开她冲进去,匆匆扫视一眼林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