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曲如晦的声音像一阵风,轻得连紧挨在他身旁站着的厘玉都听得不太真切。
这四个字落入厘玉耳中,令她抬头仔细打量玉盘中这位,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
瞧她稳稳站在空中的模样,至少是个元婴。
而一直在厘玉眼尾占了一席之地的曲如晦,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结合丁香姑娘出现后,轻轻松松就让灵舟被迫停下,船中四人明白,眼下的情景,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妙。
要知道,厘玉可是实打实花了钱,用来开启这船上的返虚阵法。
一刻钟前,这艘船瞬间传送八万里,放在修士身上,要苦修至第七境合道,才能领悟此种天地规则之力。
厘玉暗自忖度,不是船差不多废了,就是眼前的女子……怕是十分厉害。
“原来,曲相公知道奴家。”
丁香姑娘出言说道,语气淡淡。
船中的曲如晦将拂尘插回腰间,取出扇子上前一步,朝着玉盘里的丁香姑娘行书生之礼。
“丁香姑娘鼎鼎大名,曲某仰之久矣,怎会不知?”
他声音温柔含笑,有一种真切的耳闻已久的仰望。
“那曲相公对我家小姐,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哦?这还真没听说过,愿闻其详。”
曲如晦缓缓展开手中的折扇,在胸前缓缓摇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插在他后腰的拂尘斜斜歪着,随着他摇扇子的动作一晃一晃,折扇也拿错正反,“神机妙算”的墨迹在厘玉眼中出现又消失。
别打哑谜了行吗!
厘玉内心被这两人弄得焦躁不安,环视左右,谷令风大约知道来人,表情沉重,思净则是闷闷。
她扯扯谷令风的袖子,无声的问丁香姑娘什么来头。
谷令风不经意的点了点自己右侧脑袋。
厘玉不明所以之时,玉璧上的丁香姑娘也有了动作。
她将伞移开头顶,仰头望了望天,似乎这时才发现并未下雨,转头收了雨伞。
随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右侧发髻上的两朵小花。
准确的来说,是那朵红色秋海棠。
谷令风吓得赶紧缩回手。
丁香姑娘收回手后,看着曲如晦的眼神中更多几分哀怨。
“我家小姐命苦,三年前好不容易订了婚,欢欢喜喜的成了亲。”
“不想夫婿是个短命鬼,洞房当晚就死了。”
“过了门,就是人家的人。守寡三年,日子比黄连水还苦,小姐思念亡故的夫君,整个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艰难熬过了三年丧期,才从消沉里走出来。”
“前一阵遇上了一个白面郎君,一见倾心,两情相悦,三媒六聘,眼看着就要办喜事。”
“结果不知道哪里招惹了曲相公,竟然派了隔壁的山主四处散布谣言……”
丁香姑娘说着,面露不忿。
“将我家小姐称作什么劳什子‘红衣魔尊’!”
“新上门的姑爷不知道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肝胆俱裂,竟给活活吓死了!”
丁香姑娘恨恨道:“我家小姐为了置办婚礼,张灯结彩,广邀亲朋,请柬都已经发了出去。”
“被你这么一害,堂都没有拜,又要守上三年望门寡!”
她悲伤不已,低声哭起来,取出手帕擦拭眼角,“如今你散布的谣言已经满天飞,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到处都传我家小姐克亲克夫……你让我家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
“我们一主一仆两个女人家,相依为命的过日子。这世道这样艰难,没个男人支应门户,本就饥一顿饱一顿的,你将我家小姐嫁人的路都断了,以后我们两个弱女子,可怎么活啊?!”
丁香姑娘擦干眼泪,提伞指向灵舟,气怒交加。
“我家小姐请了山主前去给个说法,山主说是受你曲如晦指使。”
“小姐心善,不许我来。但主辱仆死,我倒要来好好会会你这个罪魁祸首!”
字字血泪,掷地有声。
厘玉没来得及消化其中的内容,却见曲如晦忽的回头,暗沉的眼神扫过身后三人,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合拢,丢到厘玉身上。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
曲如晦抽出拂尘原地一跃,跳入身前的玉璧中。
再出现时,已在船外,丁香姑娘的身前两丈处。
船内强上的玉璧未伤分毫,反而拉近了距离,恰恰好的将两人的身形完全纳入。
俊男靓女,才子佳人,仿佛一场好戏正在拉开帷幕。
现实中确是如此。
曲如晦在丁香面前展露一瞬,呼吸间便到了她身后,挥动拂尘,朝她后脑出击。
他手中拂尘上茂盛的毛尾点点荧光闪烁,空气凝滞,斗转星移,天地机理随着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