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
永昭三年,正值仲夏。
夕阳西下,清河像嵌在芦苇丛中的银丝,在残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料这片刻的宁静,竟被湖中央荡起的浪花打破了。
“救命,救命,救……”
少女不停地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地拍打着身边的河面,剧烈的疼痛感要将她碾断拉碎。
她咬着牙,一只手紧抓芦苇杆,一只手拨开芦苇丛,慢慢往岸边游,直至黑夜覆盖大地,她才狼狈地爬上岸边。
仲夏夜闷热,白茫茫一片的芦苇丛,伸手不见五指,只能依稀听见几声蛙鸣声。
少女垂着头,身上皆是被芦苇、水草划破的伤口,娇瘦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
陈霖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场梦,只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困倦席卷大脑,她缓缓阖上了双眸。
“霖霖,霖霖,你快醒醒……娘来了……”妇人嗓音沙哑,她不断摇晃陈霖霖的肩膀。
陈霖霖从昏迷中苏醒,慢慢睁开眼睛,“咳咳咳……”
妇人擦拭着她的脸颊,“没事了,没事了,把水咳出来就好了。”
“嘶——”
妇人的帕子不小心碰到了陈霖霖的伤口,痛得她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疼?这是?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紧缩,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是,穿越了??
陈霖霖本是21世纪一名草编手艺师,也是他们圈内都熟知的“卷王”,人生格言是“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于是在连续工作36小时后,她成功殒命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临终遗言是,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好好做一只躺吃躺喝的摆烂咸鱼。
“霖霖啊,我这苦命的孩儿啊,是娘不好,娘不该让你一个人来摘芦苇,都是娘不好……幸好,幸好……”
妇人豆大的泪珠断线似的砸在陈霖霖的衣袖上,她边哭边搀着陈霖霖起身,陈霖霖晃了晃脑袋,人清醒点了,双腿也有了力气。
她连忙安慰陈母,“娘,你看我现在不也没事嘛,能走能跳的,你别自责了。”
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妇人的样貌,妇人身着华丽,绝不是平常百姓的穿着。陈霖霖双眼圆瞪,半张着的嘴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临终遗言的后半句。
陈霖霖身子一颤,原宿主的记忆全部灌在她头脑里。
印象中的陈家,原本只是个靠卖草编营生的小门小户。后来不知什么机遇,陈父每隔一些时日,便能挣到百千两银子,生意越来越好,“陈氏草编”的招牌随之响彻京城。
原宿主陈霖霖是父母唯一的宝贝女儿,也是个饭来张口,衣食不愁的千金小姐,这辈子没过过苦日子。
陈霖霖抿着唇,心花怒放,完全忘记了自己刚九死一生,此时浑身湿透的现状。
不仅是千金小姐,还是个身价不菲的“草编千金”。那这后半辈子,别说摆烂了,岂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投胎是门技术活,好在我上辈子行善积德,感动了老天爷,这辈子让我穿在了陈家。
陈霖霖心中狂喜欢呼,终于实现咸鱼梦了!!
被陈母领着回家的这一路上,她设想了陈氏府邸的无数种样式,可这脑海里想的却不及眼前所见万一。
只见陈氏府邸的两旁灯火通明,白墙筑起两米高的青瓦,正中央的红漆大门虚掩着,往上看去,是“陈氏”烫金大字的门匾,好是气派。
陈霖霖表面镇定自如,实则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去推开这扇大门,踏进去瞧瞧里面的光景。
大门被缓缓推开,只见入门正中一条青灰的砖路直指厅堂,挑高的阁楼和气派的拱门,尽显雍容华贵,院子南北通透,花团锦簇,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院中的大理石案能俯瞰整个庭院,陈霖霖坐在其中,别提有多满足了。
陈母端来一盒点心,说道:“霖霖,快吃点东西吧,这么晚肯定饿坏了。”
陈霖霖大口吃着点心,食物放的时间久了都有些硬了,她吃了一块便停下了。
陈霖霖蹙眉思考,大户人家不应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下人服侍嘛?怎么陈家……
她百无聊赖地环视院子,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俩,燥热的夜晚都显得清冷,她问:“娘,为何没有侍女来服侍您啊?”
陈母正在点上油灯,闻言手没拿稳,油滴啪嗒落在了地上,吓了她一跳。
“娘,我来吧。”陈霖霖顺势接过陈母的灯盏,将蜡烛固定好。
陈母双眼微弯,将地上的油脂擦干净,“这不是快到端午了,我遣他们回去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她十分想见见这位白手起家的父亲是何等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陈霖霖看错了,在暖黄的油灯下,她看到陈母眼下的肌肉抽搐了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