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五
夜色朦胧,橘衣女子敛着衣袂轻纱,缓缓顺着石阶而行。
松露沾湿了她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
须臾间,她便到了那石门龟碑之前,她习惯性地运着灵气,掌心开出一朵橘黄的郁金香。
那朵郁金香缓缓向泛着紫光的结界飞去,花瓣尖端刚碰到结界时,突然,一道强劲的灵光打落这朵郁金香,那橘黄的灵光似齑粉般吹落风中。
女子将垂下遮住视线的碎发别于耳后,抬起头,一个高大硬朗的身影映入眼帘。
萧鸣仍是一身暗紫衣袍,腰间佩剑。他的神色七分冷峻三分森然,他抱着手静立石龟旁,冷冷地盯着女子的双眼。
女子瞬间平复心绪,行了个礼。
“萧掌事。”
“伽云,你方才下山去做什么?”
伽云眉心一跳,面上仍故作平静道。
“花朝盛会,门中太过喧嚣,便想到江畔走一走。”
萧鸣放下抱着的手,一只手抚在剑柄上,闻言后手指抓住剑柄,并未马上开口。伽云注意到这个动作,心下一乱,仍旧保持着恭敬仪态。
松枝上的冷露随风滴落伽云的脖颈,伽云感到肌肤传来丝丝凉意,以及眼前男子逼面而来的压迫感。
良久,萧鸣沉声道。
“盛会期间门中事多繁忙,身为门中弟子应为掌门护法多分忧才是,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山了。”
伽云心中一沉,颔首平静道。
“是,伽云但凭掌事吩咐。”
萧鸣言毕便转身不再看她,单手掐诀,一团灵光便燃起石门紫色结界,结界随着火光化开,伽云便随之走入石门。
“萧掌事……”
伽云的声音细软绵长,她柔柔唤道。
“何事?”
萧鸣闻声回首冷然问道,面容依旧是冷峻寒肃,丝毫不为伽云的柔媚风情所动。
“怪道仙门众人都说萧鸣是‘千年铁树’,好个皮囊仍是拒人千里”,伽云打量着这个男子,不由得腹诽道。
伽云踌躇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没……没事,萧掌事去忙门中事务吧。”
萧鸣疑惑地扫了伽云一眼,便御剑向那孤云峰飞去。
萧鸣御剑空中,星辰掠衣袖而过,衣袍猎猎。他俯瞰着白帝城和毒龙门的景致,突然被一片五彩霞云般的景象吸引,他向那缓缓而落。
夜里的离花苑仍有两三弟子在漫步赏花,萧鸣隐于众人中,缓缓向那片白山茶花圃走去。
他摸了摸其中一朵凝露的白山茶,轻柔地不曾将露抚落。
他凝视着手中的山茶,想起少年时受罚后花行送的那枝花,想起花行说最喜欢白色的花了,茉莉,山茶,玫瑰,她都喜欢。
有一日,他与毒龙夫人处理门中事宜时,花行曾来寒霄殿中与毒龙夫人抱怨离花苑的白花太少,夫人却喜欢绚丽夺目的牡丹芍药,不能理解花行的心思。萧鸣在她与门中一些女弟子来到怡香楼后,将这一小块白山茶花圃一点点扩植,直到现在一眼便是入目的纯白。
萧鸣轻轻摘下那枝凝着露的白山茶,那万年冰山般的神色如春日来临般雪霁,化作一丝春风细雨般的柔情。
离花苑中的花木除非有护法许可,否则非门人亲自种植便不可采摘,这些富有灵气的花种,也并非轻易可得。离花苑中一草一木都是难得的良种,吸取天地精华的灵秀。
她屋里的白山茶永远都凝着露水,和一个无言的心事。
寒云崖。
换回往日般墨蓝劲装轻袍的月行,静坐寒云崖的石边。
月行手杵下巴,远望崖外景致。
仙云雾绕,山崖下依稀可见崖壁上长出的青苔和松枝,云雾茫茫,深不见底。
春夜的风带着一丝料峭寒意,吹过山崖涛声阵阵,月行的墨蓝发带也随风飞扬起来。
她神色凝重,双眉微蹙,低垂的眼眸隐着涌动的心事。
花行御剑四处寻找,终于寒云崖看到这熟悉的身影。
她缓缓而落,走到月行身边坐下,将头靠在月行肩上。
“姐姐,你在想什么?”
月行蓦地回过神,冷眸看到花行时多了一分柔情。
“没……没什么。累了一日,静静坐在这里罢了。”
二人归于平静。
花行觉得在这个世界,只有在月行身边才能感到安心,一份不用说话不拘束的自在。她似是想到什么般,突然悄声问。
“姐姐,你见过那个丁大师姐吗?她究竟是为何被赶出毒龙门的?”
月行警惕地巡睃四周后说。
“我是师父收过的五个亲传弟子中入门最晚的,所以未曾见过。不过据门人说她曾与漆雪有旧,但二人也并非十分亲近。”
月行顿了顿,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