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献计
“花语得知三伯要随军南下,可否请祖父为花语讲解大渊目前的形势。”
对于孙女的要求,花公爷一点也不奇怪。第一次在抚州为几个孩子授课时,还没桌子高的小孙女闹着要旁听,一堂舆地之学后,不仅是大渊的国土,还是南方七国的疆域,只要他说过一次,小孙女就能牢牢记住,还勾画出了大致的山势水脉图。
惊掉下巴的花公爷依次生出两个想法:其一,我孙女太聪明了;其二,难道我也有做夫子的天赋?再看看一脸懵的七八九十十一孙,花公爷决定回去就把宁鬼才偷藏的话本子给烧了。
拿出一卷堪舆图,平铺在书桌上,花公爷细致地为她讲解了北方战态、南方防务和朝堂局势。
“庄郡王此举是想把花家绑上他的船啊?”
花语喃喃自语,祖父一直教导他们“只忠君”,隐藏的含义便是不管哪个皇子做皇帝,反正只认龙椅上的人。
当下,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朝堂执子布局,四皇子在边军捞军功,五皇子和六皇子前有三头虎,便躲在一旁观望。看似皇子之争已愈加明显,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祖父,为何四皇子还未封郡王?”
花丙严含笑点头;“陛下的意思是,四皇子当初擅自离京充军,待有卓越军功再行册封。”
这句话说得很艺术,完全是内宫史官的春秋笔法。
实际情况则是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咆哮着:“朕成全这个臭小子,不把胡虏灭光,就别想要封号!”
“哦!”花语抽了抽嘴角,貌似皇帝此举有演戏之嫌啊!教训自己的儿子哪有必要当着满朝文武咆哮的,不封郡王是为了转移满朝对四皇子的关注吧。
话说回来,庄郡王被任命为南军监军,这趟南下必定是冲着南方四州的官场和驻兵将领去的。
大渊和南方七国的贸易往来频繁,而南方四州毗邻南方五国,水路畅通,港埠繁荣,南贩北卖的利润巨大,不少勋贵世家也在航运买卖中插了一脚。
思及此,花语半眯起眼,侧头看向花国公,问道:“祖父,庄郡王此行最需要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可是大渊的半个官场欸!”
宁先生眼神一闪,盯着花语没有说话。此前只知此女聪慧过人,可这么聪明是不是近妖了?掰掰手指头,她不过才十二的年纪。
花语想得很简单,庄郡王要么是想拉拢花家,要么就是想拿花家当筏子,绝对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且敏郡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南方出了差错,就会影响到荣国府。一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既能给庄郡王挖点坑,再把三叔给摘出来,那简直不要太愉快。
花公爷仿如找到知音一般,耸动着眉毛:“一一有何想法?”
花语一高兴,直接把面纱扯下,随手放在一旁,看着祖父,眉飞色舞地如此这般,如此那般,掺杂着阴谋得逞的小奸笑。
花公爷听得瞪圆双眼,时不时揪把胡子,再插上他和宁先生商量好的这般如此,那般如此。
呆在一边的宁先生七魂已被吓飞六魂,怔愣地看着桌前女子,试图找到她背后的尾巴。这哪是少女啊?分明就是只小狐狸。耳边传来花公爷的贼笑声,这位是被两代皇帝盖戳认定的老狐狸。再一想到国公夫人,惊惶地发现自己莫不是掉进狐狸窝里了?这一家人就没有不聪明的,关键是还蔫坏。
外面的人,就像那二位皇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聪明,自作聪明地行事。而这一家子却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太聪明,处处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完美地诠释了花氏一族的“大智若愚”。
祖孙俩共商的计划新鲜出炉,互吹互捧地花式赞美。
“祖父英明!”
“那是!那是!”
“一一聪明!”
“过奖!过奖!”
宁先生的六魂又被震回体内,看着一大一小,深深地感叹:这是亲祖孙!殿下知不知道自己从小认定的女子是什么模样?小狐狸已成精?
脑海里突然窜出一个画面,在一望无垠的冰雪之地上,出现了一匹威猛矫健的狼王,在众狼的伏拜嚎叫中,从狼王背后滚出来一团娇小的狐狸球,众狼傻了,只见狼王睥睨着他们,伸出爪子轻轻地把毛球勾回身后,用厚实的尾巴替它挡住风雪。
宁先生浑身一个冷颤,约摸是话本子看多了,才会有此想象。
“宁先生以为如何?”
花公爷兴奋地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
宁先生对着二人一拜:“公爷、小小姐高才,宁某佩服!”
他能有什么意见?这祖孙俩把计划完善得几乎没有漏洞,连细枝末节都谋划好了。
花语拿起面纱戴上,稳重地对宁先生回礼道:“先生谬赞!”
看着眼前与苏氏行无二至的大家风范,宁先生愣住了,刚才那只小狐狸哪去了?难道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