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裴云天
那双在水中拼命托着他的手向岸边移动,他浑浑噩噩的被拖到岸上,下半身还浸泡在水里。拖着他的那人便好像脱了力,一屁股跌坐在地。
裴云天望着开始落雨的天空,视野逐渐模糊起来,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女孩子龇牙咧嘴湿哒哒的一张脸,却也是模糊不清的,然后便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滴答……
滴答……
伴随着山洞里水滴落下的声音,裴云天再次昏沉起来。
“你是裴云天吗?”
裴云天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然后一脸漠然地后退几步,才真切地瞧见树上坐着一个姑娘。
裴云天银发白眉,天生异相,从小便跟随师父苦习杀人术,性格因此变得孤僻冷厉,却也正因不善与人打交道,没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的议论,故而对自己的相貌倒并没有产生什么苦恼。
师父故去后,他偶然寻到了一个宽敞隐蔽的石洞,此后便独居在这里,来往进出如同山中鬼魅,这世间基本无人知晓他的所在。
裴云天虽阴沉沉的不喜欢说话,可心中还是对美好事物有所向往,最心悦的便是洞口这株紫藤萝,也不知已有多少年岁,估计是攀上了一棵大树后将其绞杀,却形成了奇特的景观,乍一看就是一棵自然生长的歪脖子巨树。
这紫藤萝开花的时候极繁盛,花期也长,常常能从春末开到初秋,一树的紫花足以让他短暂地感受到如日光般绚烂的美好。
因此看到这姑娘大咧咧像荡秋千一样坐在上面,他心里很不满意。
微雨细密,但觉衣裳湿,无点亦无声。携风带雨的紫树落花还是要比日头下一树繁盛的场景略微沉闷了些。这姑娘一身红衣,发髻疏得娇俏,微微沾了雨水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好看的体态,她手中还捏着两根糖葫芦,左右开弓,吃得欢畅,竟让这雨中的一树紫色瀑布也显得活泼了几分。
可裴云天并不为之所动,还是皱眉沉默着不回答她的问题,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姑娘轻巧地从树上跃下,扔掉手里的两根棍儿,吐了几口糖葫芦籽,右手捏着耳边的小麻花辫儿甩到背后,抱着手靠在树上,笑着挑眉再次问道:“你是裴云天吧?”
裴云天看她随意把糖葫芦棍儿扔在自家门口,越发觉得不满意了。他眉头锁得更紧,虽轻轻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暗自想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来历?
雇主一直遵循着师父的的习惯,将赏金和想要抹除的名字埋在鬼市西郊林中的一头残破的石狮子脚边,并和雇主之间立下了规矩,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不得见面,这对互相都是种保护。
裴云天也只在师父离开后不久见过雇主一次,那人还全身用长帷帽遮着,只知道听声音是个男子,带的随从也都是男子,没见过这样一个姑娘。且师父离去后自己搬来石洞这边,理应连雇主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裴云天面色不动,浑身却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取下背负的宣花斧——虽不知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和住处,若不是雇主派来的,必定不能留的。
只是若在这里动手,怕脏了这一树的好花。
这姑娘似乎没注意到紧张的气氛,仍旧用活泼的语气问道:“咱能交个朋友吗?”
裴云天嘴角抽了一下,没回答,也没有别的动作。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姑娘见裴云天僵在那里,又无厘头地叫了一句:“裴师傅?”
裴云天听得一头雾水。要拜他为师?
杀手身份低微,所行之事好比要亲身潜入一盘危机四伏的棋局之中,强行偷走几枚棋子,平日里需神出鬼没,让人难寻踪迹才能得以自保。因此也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成为杀手,搏命谋口饭吃。
裴云天迅速打量了一下这小姑娘的衣着打扮,却并不像是那走投无路之人。
“裴……裴师傅?”姑娘见裴云天没有说话,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何故称我为师父?”裴云天浑身充满杀机,眼神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可情绪终究是紧张的,且见她说话这般无厘头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厌恶。
这姑娘见他态度冷清,语气却丝毫不怯,歪头答道:“听说您武功高强,技术又好,也算是个‘手艺人’了,叫您裴师傅觉得尊敬些。”
裴云天还是不明白这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称他为师父,又不跪拜。她既知道自己的姓名和住处,看起来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营生,却敢不携带任何兵器站在自己面前,还不带丝毫紧张的神态。
这姑娘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眼珠子却骨碌碌转起来,打量着裴云天,透出一股子狡猾劲儿,视线最终停在裴云天腰间佩戴的一块玉牌上。
这腰牌是雇主交予师父再由师父传给自己的,象征着雇主的亲信。裴云天见她格外留心这块玉牌,瞬间起了杀心,那姑娘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像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