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
裴童达眉头拧成了麻花,突然明白慧和曾说过的“匹夫之力恐难敌众”是什么意思。
宫中为防偷盗及刺客,靠近最外侧宫墙的那一圈地段,是没有多余的高墙和宫殿的。
他即使轻功再好,也必须下到地面跑上好一阵才能攀到最外层的墙壁,难不成踩着人脑袋过去吗?
只怕会跌了神鸟蛋。
正踌躇着,远远瞧见像是父君的仪仗朝这边过来了。
裴童达终究害怕被父君亲眼瞧见偷盗之事,愤恨地咬咬牙,看来只能暂时放弃了。
慌乱中瞅准底下那个叫“二殿下”叫的最欢的,将神鸟蛋扔下去,那人丢了兵器稳稳接住,吓得匆忙跪伏在地,底下跟着跪了一片。
裴童达趁机赶紧脱身离开,迅速闪身溜到最外层的宫墙附近,三两下攀上去,蹲在墙头,回头望了望乱成一片的皇宫,叹了口气,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这一跃,却让他后悔了大半生。
裴童达自知身份暴露,若再去到伯父的王府,只会给他带来闲话和麻烦,便只身一人远远地藏到后山的林子里。
林中过于安静了,静得他心慌,秋虫却又过于吵闹了,吵得他心烦。
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害怕被父君发现,却又期待父君派人来搜寻抓捕他。
心中还十分惦念病重的伯母,都还未来得及去瞧瞧她。
就这样心绪焦灼地胡乱过了一夜。
裴童达前脚刚走,人皇便赶到了,见地上跪伏了一片,好在“神物”完好无损,可裴童达却不知所踪。
人皇一时心中五味陈杂,却一言不发地从那战战兢兢的侍卫手中接过神鸟蛋,捧着“神物”往神殿方向去了,身后众人静默地跟着。
这样乌泱泱的一群人聚在一处,却无一人敢言语,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和兵士铠甲的金属之声。
人皇只身进入神殿,将“神物”重新安放好,就听见殿外远远传来一声叫喊:“有人夜闯宫城,太微门已经破了!”
人皇闻言大惊,匆匆行至神殿外,那叫喊之人踉跄地朝这边奔着,却终究扑倒在地,背后竟中了二三箭。
大半个皇宫的侍卫都聚集在神殿附近了,皇城的侍卫统领拔剑厉声道:“护卫君上!”众人皆握紧手中兵刃,蓄势待发。
风声呼啸,听不见宫门那边厮杀的叫喊声,突然有一个眼尖的侍卫低声快语道:“阴影里有人!”
统领朝他手指的方向瞧仔细了,确实有约莫三十余人隐匿在宫墙阴影之中,迅速朝这边移动过来。
一众侍卫的身影大半都被神殿的阴影所遮盖,个个屏气凝神,不敢有大动作,不细看便难以察觉。
那三十余人也没有想到此处竟藏着如此多的兵力,依然朝这边行过来,身影步法毫不滞涩。
统领下令弓弩手满弓,静静等待时机,待距离合适,便厉声道:“放箭!”
几百只箭迅速射出,那三十余人想退,却已是退无可退,最远处的几人的也都中了箭,首当其冲的那几个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人皇心中觉得蹊跷,亲自前去查看尸体,统领留下一波侍卫看守神殿,其余众人皆跟随着人皇护驾。
人皇瞧这些被乱箭射死的人周身却并未着铠甲,且身形纤细轻巧,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如何能破城门?
人皇突然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匆匆往太微门方向赶去,渐渐听见杀戮之声,远远地瞧见了,闯入宫门厮杀的那群人后,形销骨立持剑观望的身影。
一袭白衣已是沾满泥污。
裴怀远本意不在攻城,只是在宫门附近制造出较大响动,尽可能吸引宫中兵力。
他平素闲云野鹤,却也慈心接济过不少人,他似是早知自己求不得“神物”的,已手书传信,暗中集结了一帮江湖人士。
他心中明了这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可能真的和皇城里甲械齐全的兵士硬拼,却寄希望于那身法最轻巧的三十余人能趁乱成功盗取“神物”。
只是没有料到裴童达会先他一步偷盗“神物”,打草惊蛇,乱了局势。
远远瞧见人皇带着一众侍卫从神殿方向过来,裴怀远瞬间面露绝望的神态。
他心道最终还是人皇运筹帷幄,料得他心中所想,破了他的计,却并不惊讶,只是苦笑一声:
“从小到大,我‘下棋’从未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