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卡与阿加莎
一位女性匆匆忙忙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她茫茫然听着响起的汽笛,看着粼粼的海,与不知道何时能再见的家人。
她听见低哑的哭泣,或者放肆的长哭,听见巨轮停歇海波,觅食的海鸟惊飞扑簌翅膀的声音。
风滚过岸边。
“亲爱的,我会想你的。”
“那边刚刚结束战争……非常乱……你确定要去吗?”
“我不知道……但是祝我好运吧,妈妈。”
海鸥自岸边高飞而起,风落于海面。
她不自觉揉搓着棉麻的衣角,听着情侣的絮絮爱语,家人的告别,她不自觉抬起水润润的蓝眼睛,在拥堵的人群中寻找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她会来吗?她说过的,她说她同样会乘上今日的轮船。
“女士!”检票的人员高声呼唤她,“请快点前来检票!”
年轻的女人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粘着在人群中的目光,她提起裙摆,压着帽檐上的羽毛头饰,匆匆提起行李箱就往检票口处走去。
她顺利登上轮船,上了甲板,目光再次在上船的旅客身上穿梭。
她会来吗?
也许她能把这一场旅途称之为私奔。
女人紧张不安。
女人深呼吸着,敏锐的眼睛捕捉到那一抹鲜亮的黑色。爱人在女人眼中就是如此鲜亮的。
身上的疲乏在一瞬间褪去,她遥遥地看见愈来愈近的黑色身影,女人俯视而去,仿佛透过那压低的黑色高帽看见佩于洁白雪纺前的祖母绿蔷薇胸针与那双薄绿的眼。
女人飞奔而下,欣喜压过了手腕的疼痛。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最终飞奔至那年轻身影的面前,被一男一女挡住。
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莱西卡老爷!”女人欢欣鼓舞地念出心上人的名字。
莱西卡摘下帽子,雪色的手套压于胸前,她平静而又温和地念出女性的名字,用的是日文:“格娜,早安。”
莱西卡穿着改良的礼制马术服,平整的腕部,剪裁利落的燕尾下压着雪浪似的内衬。
她足够高挑,撑得起那一身搭配。
莱西卡的手压在胸针以下半指处,她冲着身前的一男一女点头示意,随后上前一步走到格娜面前。
她的脸庞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不显得伶俐也不过于柔和,薄绿的眼,黑发前长后短用宝石硬扣束成柔顺的波。
她单手撑着鹰头手杖,声音隐含笑意:“很高兴再见到你,您的右手还好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非常感谢你那天的帮助。”格娜脸色微红,她这才想起被飙升的肾上腺素压过的痛觉。她暗自想莱西卡的日文竟如此好吗。
她在一个星期前遇见了抢劫。
这事很寻常,即使往前推,推到战争爆发之前,明目张胆的抢劫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剽悍民风。而在战争结束一年后的现在,因为战争失业的人迫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路——窃贼更多了。
格娜算不上倒霉,那是个第一次行窃的窃贼,在摸到她包的一瞬间就被她发现。也算不上幸运,惊慌的尖叫让窃贼恼羞成怒,窃贼从身后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刀,径直割开格娜的手筋,正想让格娜血溅当场。
大概算得上是一出英雄救美,手杖点过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入目的首先是一双锃亮的皮靴和摇晃的燕尾,格娜下意识觉得这双腿直如笔。
“先生,能稍微冷静一下——哦,不,”一声清润润的叹息,“先生,您回头还来得及。”
格娜被窃贼用膝盖抵在地上,感受到上方窃贼急促灼热的呼吸声。
“战争搅碎了我的生活,我的儿子死在战场,因为没有钱,我的女儿被充为军妓,我的妻子因为贫穷昨日悬吊而死,富贵的老爷!”窃贼眼睛赤红一片,“我若不抢劫,失去工作的我拿什么来安排我妻儿的葬礼!”
锋利匕首已经压出一道血线,格娜发出一声痛呼。
“我很抱歉。”那位老爷说,“但是。”
格娜只听见一声棍状物砸到□□的闷响,她背上一松,她起身,转过目光,看见已经被打断骨头跪倒在地的窃贼。
一名黑衣男人走上前去将对方反手扣住。
“您的目标不该向这位无辜的女士。”年轻的老爷目光平和。
格娜呼吸一滞,捂着手腕略显忐忑地询问:“这位老爷……您要怎么处置他?”
“大概是会扭送警察局?”鹰头手杖再次点地,绿眼睛的老爷唔了一声回答,“——当然是在治好他的手之后,警察局可不会提供多好的医疗。”
她转头跟身后的黑衣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过头来。
格娜心头一跳:“可是,他——”
老爷打断了她的话,她让格娜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从接过男人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