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笃情深
郁郁葱葱的林边停着一辆车牌号520的红色出租车。
黎敬捧着温会慈的婚纱上了出租车,出发前扭头对许一言说:“冉星他们要拦车你小心点。”
后者点头应下,看着那辆出租车载着新人离去。
霎时林间吹来一阵凉爽的风,拂起她的裙边和散落的发丝,周遭只剩下风声和树叶飞舞的声音。她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
即便当时年幼,有些事她也是不会遗忘的。
比如刚上小学,第一次蒸饭带了米却忘了掺水。午饭时盒子的生米未能煮成熟饭,在她做好挨饿的准备时,黎敬走进教室来到她的桌前,嘴上说着:“知道你笨,没想到笨成这样!”手上却打开了他的不锈钢餐盒放在她面前。
一年级的孩子总是喜欢打小报告,跨级都要打小报告,来人却偏偏是黎敬,明明她的亲哥与他同班。
后来年少的她跪在母亲灵前,瞥到来人的鞋子,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他说:“许一言,过了今天就不许再哭了。”
她只是闭上眼,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从那以后的十多年里,她也真的再没有哭过。只在后来要当掉那只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的表时红了眼,那天她知道他要逆行援鄂,去找那位温医生。
有人曾问他黎敬凭什么?许一言愣了愣,凭什么?
凭他能在亲哥都不耐烦时公然旷课下楼带她回家买药加衣够吗?
凭他在她成为孤儿的时候,连夜赶回彻夜守候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够吗?
凭他以一己之力肃清所有觊觎遗产的外戚,让她能够安心完成学业够吗?
凭他能在质疑唾骂中将她最后的依仗打理好,在她毕业时递给她此生都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敬工股权书和各项不动产所有权够吗?
凭他让自己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嫩头青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项目负责人够吗?
够了,从小到大他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她快负担不起了。
许一言心想他从来不说漂亮话却一直在将她惯坏,以至于她存了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南墙要撞了才知道疼不疼。
邹成拥告诉她,黎敬没让他把当那只表的钱还给她,而是直接和公司善款一起捐了出去。
她只是笑了笑,挺好的,总好过躺在盒子里受冷落。
邹成拥曾觉得她像极了当年初出茅庐的黎敬力求完美细致,性格也是复刻了黎敬,对于所坚持的事一定要看到结果,无论好坏。当初带她时还觉得这性格在工作上绝对是百利。
可不曾想在生活上,她也是如此性格。
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跟在黎敬身后,追随他的脚步,企愿把所有的事都做到完美,让他回头望时她都不曾让他失望。
后来,许一言终于明白这道南墙是无形的,她根本无法触碰,他从来不准她逾线。他会为她许一言保驾护航,可他却情愿与那人共赴生死。
买那块表时,就知道他不会收。
那些年少就深藏不曾显露半分的情意已然藏不住,全都冲了出来,汇成汹涌澎湃的孤勇让她开始盲目,失了智一般想要个结果。
哪怕还没有迈出那一步便知道会落空,她也想孤注一掷,不想再泥足深陷,不想再企望他的背影,不想再因他一句话而倾尽全力,那些创口愈合结痂而后再次撕裂的苦痛让她心生惧怕。
她也曾想像过被他所爱是种什么体验,却没能想像出来。太辛苦了,喜欢黎敬是一件令人无比欢喜又令人无比辛苦的事。
就到此为止吧,这是最后一次望着他的背影了,她想。
他爱着别人,她曾心痛,曾遗憾,却没有为此哭过。如今他得偿所愿,她反而高兴。毕竟这条路上,他吃的苦是有目共睹的,他值得这一切。
愿你们此去白首不分离。
本市的婚嫁风俗是遇桥要拦婚车,前面还有几道桥,许一言只能拖延着时间,心中只盼着那辆出租车能快点抵达目的地。
从另一条岔路出来时被一辆扎着鲜花的婚车超了车,是关正兰,万幸的是他对拦车这种事不感兴趣。
后视镜里好几辆车跟在后面且距离越来越近,如果她现在就被拦住的话,邹成拥他们大概率的还是能追得上那辆出租车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样想着她脚上不由自主地踩了油门。
后面一群人穷追不舍,幸亏她心理素质比车技还硬,不然这警察追歹徒似的场面,铁定要刮蹭一番。
最后在一群人的围追堵截下,许一言不得不靠边停车。
冉星甩上车门带头敲窗,扒着窗户一看里面根本就没人,心知被耍,大骂她是个叛徒。
“他们往哪跑了?”
她耸耸肩,忍了笑意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邹成拥你看你教的好徒弟!”冉星非常心塞,追了这么久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