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
魏阿婆带着排骨回来了,她走得很快,一来一回或许只用了十分钟,也或许更少,但没人知道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大家都只惊叹,好快。
爱女心切的魏阿婆到家后直奔厨房,可厨房里才被收拾过,脏的破的烂的臭的,通通都被当成了垃圾给丢下了楼。
魏阿婆想烧排骨,但是她找不到一只锅,甚至连菜刀都没有,她拎着那条精心挑选的肋排,在厨房大发脾气。
胖阿姨还有网格员大姐轮番上去劝她哄她,可魏阿婆就是不听,她就是要烧排骨,她说蓉蓉饿了,蓉蓉要吃饭,蓉蓉要吃糖醋排骨。
一屋子人愣是没一个能搞得过一个八十好几的老太太。
无奈之下,网格员大姐试着去隔壁还有楼上楼下几家邻居那敲了门,想借锅借刀借调料,但是邻居们早就对在家囤积垃圾导致老鼠蟑螂四窜的魏阿婆极为不满,网格员大姐嘴皮子都说破了,他们也不肯帮忙。
最后还是社区小伙子跑腿去门口的小超市买来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魏阿婆才重新露出笑脸。
有了刀,魏阿婆就可以剁排骨了,有了锅,魏阿婆就可以炖排骨了,有了冰糖,魏阿婆就可以做糖醋排骨了,魏阿婆很开心,剁排骨抡锅铲,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有八十多岁。
她开心了,但是其他人就不怎么开心。
保洁大姐凑到网格员大姐的耳边,道:“水池子我还没刷呢,魏阿婆就在里头洗排骨,这能洗干净吗?”
另一个保洁大姐说道:“可别说水池子了,怎么说自来水都是干净的,洗个肉也没问题,再说还要下锅烧呢,熟了也能吃。可是你看这个灶台还有油烟机,哎哟,我都看不过去,上面的黑油起码有十公分厚,我都怕魏阿婆烧菜烧着烧着,那油就滴下来掉菜里去。”
这时保洁大哥也插上一句道:“这才哪儿跟哪儿,你们是没看见,先前我清垃圾的时候,我都看得矮咯(方言,意思是傻眼)那些个垃圾要么发霉要么发烂,要么被老鼠啃过,要么里头都是蛆,要不是怕吓着你们女同志,我还真想拿给你们看看。”
保洁大哥连说带比划,画面感极丰富,保洁大姐还有网格员大姐他们都一脸嫌弃,挥着手让保洁大哥闭嘴,他们看向魏阿婆的目光更是担忧,这真的能吃吗?
“yue,别说了,可真别说了,光听到我就要吐了。”祁暮不禁感到反胃,他心道,自个儿今晚肯定得洗过泡泡浴才能跟未眠宝宝亲亲,不然未眠宝宝肯定会嫌自己脏,虽然他对魏阿婆的遭遇感到心疼,但这不能掩盖魏阿婆好脏的事实。
刚把客厅日光灯重新通亮的谢宏业,匆匆瞟过一眼厨房,很难讲,真的很难讲,佩服收拾垃圾的保洁大哥,他的心理真强大。
很快排骨就放上水炖上了,厨房里飘出一阵浓郁芬芳的糖醋气息。
站在门口的几人窃窃私语道:“倒别说,魏阿婆做糖醋排骨还真有一手,闻着挺香的。”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就做一个菜,不就是闭着眼都能做出来,”保洁大哥道,“开始我还寻思呢,这老太太放那么多红烧肉在那干什么,我数了数,起码三十好几碗,她做了可吃又不吃,光放着,全都坏了,那个味儿是真上头,我连装肉的碗都给扔了,垃圾袋都装了满满一袋子。”
“魏阿婆这么喜欢糖醋排骨啊?她能有牙吃吗?”有人疑惑。
“糖醋排骨是蓉蓉最喜欢的菜。”胖阿姨听到他们的对话,主动解释道,“是蓉蓉爱吃糖醋排骨,她一直记着,是蓉蓉爱吃啊。”
保洁大姐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开口接话,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安慰到这个不被妈妈爱的女儿。
胖阿姨深深凝视着厨房里对着糖醋排骨直乐的魏阿婆,她的脸上全是忧伤:“因为蓉蓉爱吃,所以我妈就只做糖醋排骨。我小时候,家里穷,只能靠捡垃圾为生,能吃什么全看垃圾桶里有什么,荤腥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我妈,总是有办法能在我生日那天变出一碗糖醋排骨来庆祝我的生日...”
一开始,在场几人还没发觉这段话里有什么问题,直到胖阿姨继续往下说。
“可我哪有什么生日啊,我是捡来的,我哪有什么生日呢...”
胖阿姨眼眶红了,她陷入回忆中,看到了过去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我吃了十几年的糖醋排骨,我替蓉蓉吃了十几年的糖醋排骨。小的时候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很开心,开心生日那天能吃到肉,可突然有一天,我从妈妈的眼里看到别人的影子,等我大了,我才知道,她一直在把我当成蓉蓉。她给我起名叫蓉蓉,她给我做蓉蓉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她把我当成了蓉蓉,只有做蓉蓉,我才能在她身边活下去,我要不是蓉蓉了,她就看不到我,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网格员大姐拍了拍胖阿姨的肩,张了张口,但是最后想说的话全化成了一口叹息:“哎...”
胖阿姨抹了抹眼角,很不好意思地对几人牵起一个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