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人的一天

血色泼洒的沉沉夜色中，金发蓝眸的男人像是一尊突兀降临战场的神祇。

周围捉对厮杀的兵卒们好似都为他惊人的容貌所摄，饱含杀机的动作都是一缓；缩在角落中的叶云满和纪瞿呆呆抬头望他，皆是目眩神迷。

“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洋商？”生死关头，纪瞿忽然呆愣愣地冒出一句。

“是啊。”叶云满也是稍显呆滞地下意识回答，“帅吧？简直是小言情里标准的霸道总裁啊。”

“本殿下听说过他貌若天人，只是没想到这么……这么……”纪瞿一时词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帅就是了……”叶云满突然发现无论自己是第几次见到索恩，都会被他俊美爆表的脸惊艳到。

——这人真的是美到近乎于妖异了啊……

两个少年人沉思间，已转为生死相斗的暗桩和柳文杰则在瞬间的怔愣后迅速回神，再次激斗起来。暗桩身手矫健出招诡异，刀锋走式神出鬼没；但柳文杰任职都卫司，血路走了八年，刀法也不是吹的。一时间两人斗了个难解难分，你死我活之局已不可解。

柳文杰此时才真正同万正可心灵相通、感同身受，惊愕、困惑、愤怒、不解，千种思绪纷纷涌上心头，迫得他一口老血憋在喉头，嘶吼：“为何背叛于我！”

暗桩冷笑不答，出刀更加凌厉狠绝。身后枪声断断续续，停顿的间隔中，索恩替暗桩解了柳文杰的疑惑：“内阁有诏令：柳文杰勾结长鲸帮意图谋害三皇子，着令河东道都卫司将一干人等就地格杀！”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柳文杰提刀格挡的动作迟缓一瞬。他整个人如坠冰窟、目眦欲裂——问题到底出在哪？索恩和陈党是如何提前察觉他的盘算，还来个将计就计？

他原本的那些手下呢？怎地就被河东道都卫司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是长鲸帮？还是暗桩？！

柳文杰心思电转，手上格挡的动作便有所迟钝。暗桩敏锐察觉到他的后力不济，刀刀直逼他要害。柳文杰一个避闪不及，被雪亮长刀将臂膀齐肩卸下。

柳文杰惨呼，捂着汩汩冒血的左肩踉跄倒退。这一倒退差点踩到趴在地上的叶云满和纪瞿，柳文杰见他俩惊慌躲避，顿时心生一计，舍了长刀，探手就去抓——

暗桩见其有意挟质，朝他下路去的刀锋瞬间改变走势，自下而上斩向柳文杰抓向纪瞿的手。柳文杰手臂一扭避开刀锋，纪瞿趁着这一刹机会侧滚躲开。柳文杰无奈，只得改变目标抓住叶云满，掐住她喉咙，提到身前当人肉盾牌：“古斯纳德！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威吓声穿透人群。原本悠闲挂起随意放冷枪看人厮杀的索恩懒懒转过头来，远远瞧见被挟持的是叶云满，刹那神色大变，举着枪大步奔来。

纪瞿已被暗桩揪起转移，见此情景不由心胆俱裂，哀声大喊：“蛐蛐！蛐蛐！快救她！我命令你去救她！”

拎着纪瞿衣领的暗桩不为所动、点足跃起，几个腾挪后稳稳落到不远处一间农舍的房顶上，颇为嫌弃地将纪瞿丢下，随即飞身跃下，返回战场。

纪瞿在屋顶上心急如焚，却只能无力旁观河东道都卫司兵卒渐渐包围，雪亮刀剑对准了披发浴血的柳文杰，吼道：“别伤到她！”

柳文杰掐着叶云满喉咙，散乱长发下他一双眼睛亮如妖鬼，几近癫狂：“来啊！在这个娇娃娃身上戳几刀啊！”

嘶吼间，金发俊美的洋商已然穿越包围圈直面柳文杰。他右手平举，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被掐得脸色涨红、呼吸不畅的叶云满。

柳文杰见状就是讥嘲大笑：“古斯纳德你当我没见过燧发枪吗？！开枪啊！只要你舍得！”

索恩定定望着眉宇间显露倔强的叶云满，似透过她看到了一个逝去很久的影子。他沉默良久，等到柳文杰笑声愈来愈大时出其不意突然开枪，却是枪口稍稍朝下稳稳命中柳文杰疏于防范的膝盖。

柳文杰左膝炸开一个直径一指长的口子，鲜血和碎裂骨片四散飞溅。袅袅不绝的枪声回音里，因剧痛而意识模糊的柳文杰恍惚听到金发洋商漠然的回答：“我当然舍得。”

柳文杰重重倒地，想要自嘲讥笑发现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了。下一瞬他左眼忽然一凉，接连而来的是更难以忍受的锥心疼痛。左眼框里被插入什么尖锐的物品又狠狠一搅，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女童的尖利唾骂在轰鸣的耳畔炸响，夹杂着许多他听不懂但可以肯定是骂人的词汇：“￥@！W$我艹你大爷的柳文杰！这一刀是为了我自己！”

“这一刀是为了纪瞿！”匕首扎入柳文杰右眼窝。

“这一刀是为了赵姐姐！”柳文杰咽喉被刺穿，气管喉管同时撕裂，鲜血迸出。

“这一刀是为了薛大叔！”柳文杰肚腹被横向拉开，肠子流了出来。

“这一刀是为了整个薛家村！”柳文杰胸口被破开，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