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找。”
“嗯!”
此刻,苍元静静地端坐在书阁一角那张老旧的藤木椅上,他枯皱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把竹骨制成的题字折扇,双眼仿若出神地望着远处空中如山影形状的秋云。每当他拿起这把扇,思绪总会不自觉地回到那早已不再属于他的时光,他也曾在书堂里齿少心锐,也曾在战场上神采飞扬。可如今,他就如同这把老扇,静立在暮秋里,眺望着渐渐坠落的夕阳。
他不知此刻收徒的决定是否正确,回头欲问,身后早空无一人。
“苍元呐苍元,如今人已至山门外了,你却还在想这愚蠢的问题。”他讪笑着,笑自己的无能,笑自己的残忍。他知道,对于这最后一个徒弟,自己终将亲手造就那些悲戚与遗憾。
短暂地整理好心绪,苍元抬手从袖口飞出两道绘了葫芦形的道符,极速飘向林子中的法玄和揽清。
二人正跪地研究阿咪为什么才几天光景就没了精神,银白的毛发打了许多结,在阳光下亦不再闪烁,仅剩下两只黄绿异瞳缓慢地眨巴着。整个猫蔫蔫地缩在枯草堆里,若不是法玄身手敏捷,怕是要一脚踩下去了。
“它是不是病了?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它病过。”在揽清的记忆里,这只银身异瞳的山猫从来都是灵巧健壮的模样,就像松晨的优雅脱俗,叫人觉得它们就该是这样终日如一。
“别担心,动物生病也是常事,只不过这次被人瞧见了。”
“那可怎么办?平时我都是去师叔那里抓药,爹爹才不会同意我带猫去呢。”
“你瞧它活了这么久,岁数比你都大了,肯定有自己的办法。它会找些草药来吃的。”
见揽清焦心不语,法玄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仙桃形粉彩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丸土褐色的药来,推进猫嘴中。
“这是我往日在宫中特制的药,平常小病表症大多能可对付。就是不知猫吃了有没有效,明日再来看它吧。”
“可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揽清的眼睛此刻还无法从她的老朋友身上移开。
“你若不走,太阳可要回家了,夜枭也要出来唱歌了。可还记得你答应师父什么?”
“这不还有亮的嘛。”
“那小兔精要是被葫芦收了去,师兄可救不了哦。”语毕,法玄又回忆起揽清幼年时被装在葫芦里的场景,不禁轻笑了起来。
揽清听了这话才感受到头顶盘旋的道符,那是父亲的常用手段,虽然无什么大碍,但缩在一个小小葫芦里,被人拿着四处摇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见了这符,好似腿上长刺一般,连忙跳起身来,一边催着师兄,一边拔腿跑出了一丈远。
两人刚透过三清殿的垂花门踏进后堂,苍元便唤法玄前往书阁,揽清只好先独自提着一揽子球灵菇去了膳堂。
踏进书阁的门,法玄轻唤了声师父,却见他老人家面向窗棂,任由最后一抹晚霞映在他风霜满叠的面容上。
黑暗中的人静默着,整个屋子也都静默着。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声苍老的叹息。苍元转过身来,吩咐法玄将烛灯点亮,此时法玄才看清师父手中紧握的竹扇。
“一会儿你大师兄就要带他回来了,为师希望由你去和他讲清楚,毕竟你们日后要共事的时间会长一点。”
“全部吗?”
“不包括你,以及他两人的身份。”
“是,师父。”
话音刚落,登羽清脆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师父,弟子登羽,我已将李公子带回来了。”
苍元示意法玄将门打开,自己踱步至堂中的黄杨木书桌前坐下。
登羽进门先向师父行了礼,随后道:“师父,万仙阶通过了。弟子见他资质不凡,足足转了有三个来回,比明虚那时候还多一些。”
苍元听了这话,心中明白,便开颜笑了起来,拂尘轻甩指向登羽道:“你定是自他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吧?为师知道你向来淳朴,不善于攻心之事,此次果真是难为于你了。”
“多谢师父体谅,收拢人心方面我合该向法玄称弟才是。”说着眼睛便狡黠地看向许久未见的师弟。
“师兄所言差矣,叫愚弟无所适从了。”
苍元见两个徒弟相互打趣着,便眯起眼睛笑道:“你把他安置在哪里了?”
“在山门旁的客堂中。”
“好,法玄,你现下便去吧。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明早我再去见他。”
法玄应了声便抬腿要走,却又被喊住:“他奔波整日,顺便带碗粥去。”
“师父仁心。”
待法玄恭敬地退出,将门掩好,苍元便叫登羽搬了藤椅过来坐下。
“师父,往日过了万仙阶,只再须问些平常问题即可,此回怎的如此大费周章?”
苍元听了这话,瞧着大徒弟迷茫的目光,嘴张了两遍,却只挤出一句:“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