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这座药库规模不算大,周围堆放的物件如今大都已成焦木余烬,十几人拔刀踩在废墟之上,铮亮的寒锋倒映着头顶枯黑的悬梁。
身后便是龙潭镖局的手下,然而叶星却并未回头。她再次抬眸看向宴离淮,黑灰异瞳里掠过稍纵即逝的凉意。
宴离淮说的没错,今日这出灾祸来得实在是太巧了。
宴离淮的这群手下都是他亲自提拔培养起来的,绝不会去做叛主的事。
知道宴离淮正在研制解药的只有叶星一人,能做出这件事的人还有谁?
叶星想起方才还没来得及细想的问题,究竟是谁能让屠落木毫无防备地任由别人提刀接近药库?
不,其实不只是她一人知道解药的事。叶星默默地想。
龙潭镖局的人,也知道。
“真是奇怪了。”宴离淮按住叶星的肩膀,扫了那群人一眼,懒散一笑:“我不过才刚要和少主说几句话,你们便赶过来了,真及时啊。”
“说几句话?”身后黑衣人冷哼一声,“我竟不知道,老板和别人谈话的方式,原来就是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
“啊,忘了。”宴离淮抬指将那玄铁爪钩推远了些,抱歉地说:“毕竟我的人无缘无故惨死,难免有些情绪化,还望叶少主不要介意。”
他朝叶星露出一个深表歉意又疏离礼貌的笑容,就连称呼也都变成了“叶少主”,他把叶星推到了陌生的对立面。就好像他和叶星自此之外从未再有过任何深层交集,他们只是客栈里各怀鬼胎、又相互怀疑的陌生人。
叶星望着梵尘身边那具焦尸,一句话也没说。
“废话少说,我们少主和这药库失火没有任何关系。”白小星手握刀柄,长剑已然出鞘三分,“毫无证据就胡乱猜测别人,这就是贵客栈的待客之道?”
“证据?”宴离淮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好笑道:“你是第一天被困在这里吗?证据有什么用,那不过是交给官衙提人的东西。怎么,你现在能把证据提交给官衙,让他来捉人吗?”
他意味不明地说:“若是等找到证据再出手,客栈里的人早就相互内斗而死了吧。”
白小星:“你!”
宴离淮不紧不慢地补刀:“你今年几岁,满十五了吗?小朋友,做事可真单纯啊。”
白小星虽然年纪不大,可至少有十余年都是在厮杀中度过的。他战胜过练武场上数不清的训练者,熬过了炼药场脱皮换骨之痛的药毒,又经过层层严苛选拔,才得以进入龙潭镖局。
他在尔虞我诈的战斗中得以幸存,从淤泥里一点点爬上顶端,而宴离淮这一句无所谓的“做事单纯”,却如入水石子般激起了白小星潜藏在深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戾气。
白小星眼底杀意尽显,只听“铮”地一声,寒刃如芒星般脱鞘而出。他冷声道:“放开少主,不然今日的尸体可就不止两人了。”
这话本就是一句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气话,然而在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无异于是溅在热油上的一粒火花。
爪钩锁链紧随而至,漫天灰屑轻轻划过冰冷的棱角,仿佛暴风雨前宁静的前戏。
凌息却在这时按住了白小星的胳膊,抬眼看向叶星。
宴离淮周围的下属已经隐隐围在叶星身侧,各个手握腰间玄铁链,叶星只要敢动半分,周围蓄势待发的爪钩便会抢先一步划得叶星鲜血淋漓。
但叶星未必不能制服他们。
龙潭镖局在场的所有人都曾是南阳王府的训练者,他们见识过叶星的身手。叶星的忍痛能力要比同龄人高出数倍,就算被伤得皮开肉绽,也依然会像一头凶猛的猎豹般将他们反扑殆尽。这是经过南阳王府残酷训练后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但她没有这么做。
多年出生入死的共事让她在瞬间就领会了叶星的肢体语言——她并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
外面群狼环伺,未来的危险谁都无法预料,以后大家说不定还有彼此照顾……或者说,还会有彼此利用的时候,若是今日彻底闹掰,往后他们龙潭镖局的路也不好走。
今日这局他们必须适当地藏下锋芒,莽冲只会让客栈老板更有理由打压他们。
他们绝不能做下一个御光派。
凌息压下了白小星手中剑,道:“如今群狼环伺在外,我们两方闹僵对谁也没有好处,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放下刀,好好谈谈怎么样?”
“谈什么?”叶星瞥了眼横在肩侧的爪钩,适时轻声道:“龙潭镖局做事光明磊落,烧药库背地里害人这种末流勾当,我们不稀罕做。”
这恰到好处的一退一进,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怪异,就好似他们真的是站在分水岭两端的敌人。叶星轻轻推开了肩上的手,说:“若真是龙潭镖局做的,我何必跟你到这来自投罗网。你太低估龙潭镖局的手段了。”
宴离淮略微抬手示意身边人放下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