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做梦了

冬季，除夕将至，外头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压得树枝都弯了下来。

院子里白茫茫一片，突然身穿红色衣裳的小姑娘跑了过去，在雪地上落下一排小脚印，打破了院子里的这方宁静。

小姑娘身着红色棉衣，袄子领口带着一圈白色绒毛，是当下保暖又好看的样式，只不过今儿下了雪，天属实是冷，一张瓷白的小脸被冷风刮得生疼，没一会儿便染上红晕，配上肉乎乎的脸颊，平添了一丝可爱。

周书雪气喘吁吁地停在一个屋子前，嘴巴里的呼气都变成了白雾，冷得小姑娘直搓手。

她一边搓手一边对着屋子里边喊着：“阿兄快开门，小雪带了好吃的饭给你。”

前两日阿兄因为心上人被诋毁便戒酒消愁，醉酒后打架伤了人，而后便被阿爹关进了院子里，不给吃食不给炭火，非要让他主动服软才行。

但阿兄是个犟驴，愣是硬生生扛了好几日，若不是她过来救济，阿兄都要饿死啦，阿爹可真是残忍。

周镜城在屋子里冻得直哆嗦，听见声音便开了门，低头便瞧见自家八岁的妹妹顶着一张冻得通红的脸颊站在外边，肉乎乎的小手攥着食盒，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他。

他心口一酸，蹲着身子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妹妹进了屋子，道：“今儿下了雪，你该在屋子里暖和着的，做什么来我这儿，冻得脸都红了。”

周书雪抱着阿兄的脖子轻轻摇头，散乱的头发在周镜城脖颈处轻轻蹭了蹭，眼神里尽是亲昵，比平日里还要粘人几分。

“小雪穿得厚，不冷，哥哥不吃饭肚子会饿，小雪得来的。”

她说起话来声音软乎乎的，跟她这个人一样，都是软糯糯的。

八岁的小团子向来是招人喜欢的，特别是会疼人的小团子，更是惹得周镜城心软。他扯开大氅将妹妹裹成一小团，又打开食盒舀了两勺暖呼呼的汤喂给她暖暖身子。

周书雪闭着嘴巴没喝，她这会儿小手被大氅裹着伸不出来，只能抬起小下巴对着阿兄，说道：“阿兄喝，小雪喝过了。”

周镜城知道妹妹喝过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周家是武将世家，但平日里一些礼节还是有的，若是被阿爹瞧见他这般狼吞虎咽，定是要说教几句的，但周镜城此刻实在是饿得受不住，根本顾不得更多。

他一边吃菜一边喝汤，吃得津津有味，冰冷的身子没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他这边吃的正起兴，恍惚间察觉到旁边的视线，满嘴塞着吃食往一旁瞅了眼。

只见小妹眼眶里含着一大包泪，要掉不掉的，瞧着特可怜。

小姑娘瘪瘪嘴，小心翼翼地凑近周镜城，声音软乎乎地问：“阿兄会一直活着的，对吗？”

周镜城嘴里的饭梗在了喉咙里，勉强才咽下去，抬手给小妹擦擦眼泪，道：“当然，阿兄不会有事儿的。”

周书雪眼睛直勾勾瞅着阿兄，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软乎乎热乎乎的的，蹭得周镜城没忍住捏了捏小肉脸。

她还主动往手心里送了送，道：“阿兄说的话要做到，不能死的。”

周镜城点点头，顺着妹妹的话应下。

妹妹比他小八岁，平日里就爱粘他，周镜城也特喜欢妹妹，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这会儿瞧见妹妹这模样，放下碗筷旧把小孩儿抱进怀里轻声哄了起来。

妹妹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跟她人一样又香又甜。

周书雪额头抵在阿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脑袋里闪过昨晚上做过的梦，眼泪啪嗒一下就流出来没入衣裳里，衣裳都被她沁湿了一小块。

她小声呢喃着：“阿兄会没饭吃，会饿死，饿死在院子里，过了好久才会被人发现，还会发臭。”

她都记得呢，梦里阿兄就是饿死在这间房子里的。

梦里阿兄情场失意染上赌瘾和酒瘾，长此以往便一蹶不振成了废物，阿爹心灰意冷之下从外边带回来一个男人培养，从此男人靠着周家的势力平步青云，日后男人却将周家人一个个害死。

梦里的场景有些模糊不清，坏蛋男人的模样她没瞧清楚，但阿兄因为喝酒赌博被阿爹惩罚的模样她还记得呢，跟眼前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周书雪才八岁，不懂其他的东西，她只知道梦跟现实好像，那梦就像真实发生一样。

她越想那个梦心里就越是难受，没一会儿哭得更厉害了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落下来。

周镜城被妹妹哭得心口软哒哒的，抬手给她顺顺气，道：“阿兄可是会武功的，在武学里还是个好苗子呢，大不了出去卖艺赚钱，才不会被饿死。”

周书雪不信他的话，梦里阿兄也是会武功的，但还是被人困在了屋子里。

没用的，只要那个坏蛋男人来他们家，阿兄迟早会没命的，阿爹阿娘也会死的。

想到这儿，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