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李说书一定是气到极致。

个别脾气火爆的李粉，见不得自己钟爱的说书先生被别人小声怒骂，已一勇当先，和对面的万粉开骂起来。

台下，忽地一下子变得聒噪不休。

至于台上，万说书见李说书无言以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继续辩道，“我不知师兄是听了何人的恶言，但试问，我客源虽不及你，但平日管自己喝饱吃足还是够的，我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李说书不以为然，“吃力不讨好？笑话！如今世道纷乱，那些市井流氓只消收了你的钱，就会替你办事，丝毫无须你出面，你能吃什么力？！”

“你平日吃喝管够，但人心不过有个‘贪’字，足够的时候总想着有更多……”

万说书喷着唾沫星子厉声打断，“谁不是？你别装出一副清高样！”

李说书冷笑，“我没装，更没说自己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了怎样的如意算盘？你想等我与十里亭的合约一毁，就趁虚而入，以更优厚的条件与其定约，何不为贪也？”

万说书话卡在喉咙，一时拔不出来。

诚然，他一听到李说书与十里亭的合约已毁，便瞬间蹦出了这个念头。

但若是他这么做，几乎等同于吃了李说书抛出来的死猫，这于自己的名誉地位是有损的。

没想到这还在他肚子里琢磨的事情，却忽然被李说书抖了出来。

李说书见万说书不置可否，自认为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更加觉得此事与他脱不开关系。

他冷嘲道，“不过我劝你还是莫要动这个念头。那之前被你抹黑的清秋子与十里亭的关系非同一般，你既然曾经那般损她，那么，十里亭必定早已对你生厌，哪怕你出得了更优厚的条件，他也不会与你定约！”

万说书闻言，原本气得涨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跟死灰一般。

李说书见此，只觉心里无比畅快，顿时放声大笑。

万说书想了片刻，也笑了，“师兄还是莫要危言耸听了，你以为我会信……”

李说书的笑声更大，当即截断了对面的话，“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讲“笔名”的《宋南三》？难道你以为我会缺这么个话本？哼……那可是十里亭之所求！依你看，他们两的关系该当如何？”

为了对方，他甚至签了霸王条约，他们的关系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就连裴如珩自己也未曾想得明白。

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就连半点血缘都没有。

而他却为她至此。

不过是因为一份不知从何时而起的爱慕之情。

万说书这下彻底没了声音。

他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像是懊悔，又像是不甘。

“不管如何，你今日坏我大事，若不赔偿我应有的损失，断别想全身而退！”

万说书冷哼一声，照脸呸了一口，“我万林生身正不怕影斜，若干了这勾当必会承认，否则，打死我也不认！”

就冲着他这句话，李说书二话不说扑上前，铺天盖地地对他一顿暴揍。

那万说书不甘示弱，拳拳到肉地还击。

台上既是如此，台下两边的一众粉丝也不甘示弱，抄起椅子，和附近任何趁手的东西，就互殴起来。

原本看场子的大汉只顾着看这出闹剧，却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当下被吓得不敢上前，只好跑去报官。

这阵阵的喧闹声中，裴如珩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理应上台去随便劝一下李说书，好让对方知道他来了。

但事到如今，他自己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出三日，不管行外行内，整个桑家瓦舍的人都会知道此事。

就算他今日真不在现场，也不妨事。

那李说书也是蠢，他要是把这事情低调处理，自己再伪造一份新合约，弦歌的这个计划怕是要泡汤。

弦歌，弦歌，难道你未曾想过，这事若出了半点差错，你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危险？

棚外，残阳如血，血红的色彩紧紧裹着不远处那抱腿蹲在地上的顾弦歌。

微风徐徐，青丝飘然。

就她这么个娇小羸弱的身躯。

仿佛只要风再稍微刮得大些，就能把她刮走，并刮到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顾弦歌见裴如珩出来，知道事情办完了，便蹦哒上前，但一瞧见裴如珩冰冷的表情，只好停住。

她大抵猜到裴如珩冷着一张脸，是因为自己没跟他商量，就“鲁莽行事”，但她知道，若是找他商量，他定会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顾弦歌左思右想，打算随便扯点东西，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那个……表兄……那……子寻怎么没与你一同来？”

顾弦歌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扯了一句这样不着四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