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
梁承深将我软禁在了宁远伯府,我惴惴不安地呆了两日,凭着之前领兵的经验,忽然意识到个重要的问题,伯爵府无人能够出府,那粮食日用都是消耗品,能支撑几日?等都吃光用尽了,全府上下几十口人,难道活活饿死?
梁承深虽然生我的气,也不至于这般狠吧!
我叫来管家询问,管家倒是十分沉着,安抚我不用担心,说是太子安排了人,每日来送吃穿用度的补给。
我闻言,不禁眸光一亮,看来梁承深还是顾念些旧情的,既然府内与外界还有交流,当然就会有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但转念我又有些迟疑,这几日无事,我其实狠狠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言行得失,发现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一回了京城,立马反复无常地想要逃。这不仅十分地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是莽撞无脑、将自己置于不忠不孝的境地,甚至因此触怒了梁承深,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尽管想明白了,知道逃跑是不理智的,可我还是控制不住,问了管家每日送补给的时间,然后悄悄地跑到后门去盯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让我看出了可乘之机,他日需要的时候,也算是多一条出路,有备无患。
因现在的处境,都是因着阿香的口无遮拦,我去盯梢时,特意避开了她,至于心中的打算,更是瞒着她没说。都说逆境见人心,如此看来,我还真不是个磊落大方之人。
一连瞧了几日,发现了些规律:每日卯时,来两人,向府内送物资,又将一些垃圾秽物取走。来人每日不同,但都是功夫不俗的高手,想硬闯是行不通的,别说打不过那两个高手,暗中还潜伏着不知道多少影卫呢!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那几个装垃圾的大木桶,藏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哪日我想逃走时,就忍着藏在木桶里,说不定就混出去了。
又过了几日,去后门看物资进出,竟然成了我每日的习惯,到了时间,不去看两眼,就浑身不舒服。因为在府中软禁实在无聊,去后门还可以见到两张全新的陌生面孔,是残存在我生活里仅有的一丝新鲜。
然而今日来人中,有一人似乎有些特别,他看着我的眼神,虽只是无意中的匆匆一瞥,却犀利得有些熟悉。可这人的长相,不过是寻常的大众脸,三角眼,络腮胡,我确实未曾见过。
心念猛然一动,我凝神细瞧那人,他却收敛了眸光,垂头专心干活,让我不禁有些恍惚,刚才那一眼是否是错觉?
我回忆了一下白面和黑面的眼神,一丝欣喜涌上心头,那眼神狠戾如隼,很像之前将我劫出诏狱那伙人中戴着白面具的男子。此时过来,莫不是要再将我劫出伯爵府?他可真是及时雨!
我强自镇定,压下了胸中那股故人重逢的喜悦,虽然这故人到现在我也不知是敌是友。
因我以前也经常用络腮胡易容,一眼就看出了那人脸上的胡子是假的,再细瞧他,似乎整张脸都有些木木的僵硬,应是敷了一层人/皮/面具,所以这大胡子十有八九就是白面。
我不知道另一人是不是他的同伙,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更怕打草惊蛇,被暗处潜伏的影卫看出了异样,只不动声色地装作打量食材,凑上前去。
“怎么天天都送这些菜?我都吃够了,能不能换换样?”我故意找茬地与对方搭上话。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弯腰回我:“小的记下了,回去就说给管事的。”嗓音冷冽松弛,听着耳熟,确实是白面。
他既然在此处,就说明他并不是落网的那伙东狄奸细,那我签了名的那封纳降帖,应该也还没落在梁承深的手上。
我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愈发地欣喜,再看向他的眼神,不禁饱含期待。我现在十分地想知道他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将我劫出去?伯爵府周边即使有些影卫潜伏,但论防备部署与诏狱定然是差远了,他既然上次能把我从诏狱里劫走,那此次从伯爵府把我弄走,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若是能向上次那样,不但将我劫出去,还能将我送出城,我定然要跟他拜个把子,此等能人不结交,岂不是莫大损失?当然了,他若是想害我,拜了把子,有了忠义之盟,他定不好意思再继续害我了。
我在心里将算盘打得噼啪响,脚下更是无意识地跟在那人的身后,亦步亦趋,像是一只追随母兽的幼兽。
那人停住脚,清咳了一声,开口点我:“小姐,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莫不是有什么东西特别想吃?”
我粲然一笑:“我想吃枣,急得很,尽快送来吧。”
那人点头:“记下了,小姐以后不用亲自过来说,差下人传句话就行。”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难不成他并不打算将我劫走?我赶紧装作不乐意,实际却甚是迫切地想要打探一下对方的打算:“怎么着和我说两句话,还嫌弃?我要是能出去,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了,好像谁愿意和你说话似的。”
那人但笑不语,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股安抚之意,似乎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