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晒玉

时光倏忽，迎春自觉刚回贾府，不过堪堪将诸事理顺，这一年就到头了。腊月二十三，依例是祭灶神的大日子。这一天，贾府诸人早早就忙乱起来。

厨房中架起了一口大锅，蒸笼里上好的糯米升腾起阵阵热气，女人婆子们正热火朝天地预备熬糖。

迎春房中的小丫头绣橘从半个月期就开始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着吃糖瓜粘甜嘴。好容易盼到这一天，厨房才刚刚点灯，绣橘就穿戴好，拿上家伙什准备冲。

贾府的旧例，为了讨好彩头，二十三这天早上到厨房有差事的人，厨娘都会给一袋子糖瓜。

意在让仆奴们吃了喜欢喜欢，从今日到大年三十，灶王爷面前多多地说主家好话。灶王爷听见了，知道这是个积善人家，新的一年天官赐福，主家才榜上有名。

司棋她们都笑话绣橘嘴馋，像是平时没得好东西吃一样。绣橘也不恼，伶伶俐俐地回嘴说：“平日也吃，只是不如这个意头好，主子们的恩典，吃了一整年顺顺利利，百无禁忌。姐姐们等着，我去讨了来大家吃。”

绣橘答的巧，大伙儿都高兴。大清早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迎春被丫头们的笑闹吵醒了，披了件大衣裳探头看她们玩闹。司棋听见响动忙笑意盈盈地进来服侍。

倒水、捧茶、梳头、上妆……一气儿都是做熟了的。今年十月，翠枝嫁了人搬出去，司棋就补上来做了大丫鬟。对迎春的事越发上心。

迎春先用香茶漱了口，又接过盖碗满饮一盏温水。迎春不喜欢早早起来就饮茶，惯例是喝一盏温白水。荠荷就想了个法子，用烫水浇淋一遍茶盏，再将其倒扣在新鲜的金银花、茉莉上面。

茶盏染了鲜花的香气，温水一冲越发馥郁 。这法子还算新巧，难得的是腊月中温室还能进上这么两盆新鲜的花，贾府生活真可算得上是豪奢！

迎春一边吐槽一边享受……

香茶启口，小丫头立马捧上几样细粥小菜。这柳嫂子的手艺地道，用的食材是林家庄子上送来的，好水好米熬出的好粥，吃的人身心舒畅！

柳嫂子是很干净利整的一个人。红楼原著中，姐妹们住进大观园后，老太太体恤她们每次到正房吃完饭，回去还要灌一肚子冷风朔气的对身体不利。于是特地辟了个小厨房出来，单给她们姊妹做饭。

原书里，这柳嫂子就是小厨房的管事。因为拜高踩低，借着一碗鸡蛋羹轻慢过司棋，惹出好大一场风波。

如今，迎黛两人要给林如海守孝，老太太发话，让她俩单吃。这柳嫂子又被平儿荐了过来做掌勺。专做迎黛二人的饭。

时移世易，她自然不会再给司棋等人脸色看。反倒伺候得又周到又体贴，和司棋好的不行。

二十三之后就算是春节正式开始，大厨房人手不够，早就说定了柳嫂子等人过去帮忙。她也乖觉，没有一撒手撂挑子，还是早早地起来，尽心尽力地把姑娘们的饭食做好才走。

就凭她这份殷勤，迎春决定今年给她包个大大的红封。前两日白鹭进来归账，今年京郊的两处庄子上收成都不错。这处也分属林如海的私产，置办下来的时间还不久，前两年都是亏损着。

因此贾府众人虽知道有这两处产业，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拿走那白纸黑字记好的两成，这些就当是姑娘的零花。

自然也有人眼红这两处，不过碍着老太太的面子，并没有敢伸手的。

如今添了这笔进项，迎春手头宽裕了，就大大方方地给丫头们提升待遇。这几天，零零总总地赏出去约莫有二两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毕竟贾府正经姑娘的月银也才二两。

奖金到位，员工的服务积极性都提升了，屋子里很是祥和。迎春出手这么大方，贾府自然有人心里暗自估量。猜测迎春与林如海的这一场师徒缘分，应该是给她留了点东西的。

不过看来看去，只怕给的有限。这头一个算计的就是邢氏，黛玉回贾府抬进那么些个箱子，全归入了公账中“代管”。

邢氏先还巴巴地看着，如果有好东西是给了迎春的，自己这个嫡母理所应当地帮忙保管，没想到那好几十个箱子，迎春的只有两个。

她也忙着去打探过，是有些首饰细软，可惜价值不值当邢氏去开这一回口。没得为了那么点子东西惹人口舌。众人看那么贪财的邢氏都按兵不动，也就默认迎春这一场是白辛苦，没落着什么好。

虽然三五不时地看见迎春打赏人，不过眼馋一回，腹诽一回：小孩子家没算计，出手这么散漫，没多久就耗光了等等。

这正是迎春要的效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钱，有小钱。这样用的时候才有来处，否则作为林如海唯一官方认证的徒弟，身无分为地从姑苏回来岂不是令人疑惑。自己有用钱的地方时，也容易被掣肘。

大厨房的糖瓜粘，熬了满室的香甜，显得整个贾府都暖意融融……

戌时，家中的男人们妆容整肃地到灶房里，给灶王爷敬香、抹糖嘴。贾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