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苏云桐想着的是昨天赵左林回来这么晚，怕是和婆婆赵花妮在说大哥大嫂的事情，大哥的事情不好问，大嫂的事情总能说一说。

赵花妮看赵一双睡着了，建议让苏云桐把她放床上去，又回着苏云桐的问话：“你大嫂是去搞建设去了，我也总不好拿这事儿去院里找领导过问，话说多了，就成了拖后腿了。”

那就还是没什么准信儿。

“想来那边工作很重要，少不了大嫂。”苏云桐这么说着话找补着，又含含糊糊地宽慰婆婆道，“年底之前应该会回来吧？”

“但愿吧。”赵花妮说着话，转了话题，问道，“昨天郑嫂子回来又走了，是咋回事儿？我就听老三说一嘴说什么她家大姑娘征上兵，她怕影响不好，不改嫁了。她跟你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新中国，思想怎么还是老封建那一套？”

郑嫂子回来，说是来买东西，借烟票，打个饥荒就回去了，根本没多提旁的事儿。

苏云桐暗忖她这么急着回来一趟，买东西借烟票是有的，怕也不只是这个一桩打算。

怕影响子女不改嫁，这话是赵左林猜测的，毕竟她孩子眼瞅着也大了，有个好前程，比有个好后爹更指望得上。

苏云桐却觉得她回城一趟，也不去凤兰家一趟，除了她口中的怕凤兰多想，还有旁的原因。毕竟凤兰的爱人也在部队上，没照顾到她孩子，反倒是得了外人的照顾。凤兰多想，和丈夫因此磨嘴皮子，却是会伤和气，怕也只怕是凤兰的丈夫看不过眼从中作梗。

有些话难以宣之于口，再说这是旁人家的事情，她也没住到海边，手长到能管太平洋去。

苏云桐听得婆婆赵花妮这话，大有还要撮合郑嫂子和师父的意思，笑着道：“半路夫妻，搭伙过日子。两边想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师父没子女，家里侄子离得远，以后养老送终都是左林哥我们的事儿。我们提过一次，是为了师父考虑，妈去说这个，怕别人该以为左林哥得了师父的手艺，忘恩负义，找借口不给师父养老送终了。这事儿本就勉强，是想帮郑嫂子解决她的户口问题，她自己不愿意了，何必多提。万一人另有了更好的对象，我们这么热心，岂不是叫人作难。”

赵花妮听了她这说辞，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心里有主意就成。老三是个政治上幼稚的，你以前是不管事儿。我这不是怕你们把郑嫂子的事儿揽过来，惹事儿上身。我也不是说郑嫂子不好，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和凤兰两口子闹了别扭。她那对象，张罗的时候，你大嫂没少操心，是个正派的人。”

言外之意，郑嫂子从凤兰家出来，只怕不光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凤兰爱人想接自己老家的亲戚来，嫌她做的不好。

苏云桐却另有想法，她和赵左林一起过日子了，才看人呢，不能光听外头人怎么说。夫妻相处，母子相处，人都免不了有偏私之心。郑嫂当然是有心眼，不然一下乡下女人，丈夫死了，进城做工，能做这么久。

她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郑嫂子不是那种嘴碎话多的。而凤兰二婚，家庭本就复杂，有些事情因为子女的话，夫妻之间不好伤和气，就少不了迁怒于旁人。

就说凤兰，已经私下说过新来这位保姆做事不合心意，但是碍于丈夫的面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显然，她也不是个憨傻到底的。

苏云桐没和婆婆争辩这些，只道：“妈妈说的是，以后再遇上这事儿，我一准问妈妈的意见。”

“倒也不必。”赵花妮嘴上说着这话，眼睛瞅着苏云桐道，“老三昨晚上没和你说什么吧？”

苏云桐愣了下，摇头道：“没啊。妈是有什么事儿要他带话给我？昨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

赵花妮咂摸了下嘴，说了句“也没啥”，面容先是一松后又一紧，道：“黛黛来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苏云桐想着侨汇券的事儿，也不知道赵左林有没有和婆婆说，没敢交底，只道：“碰巧过来看看。”

赵花妮也不是问黛黛来看她的缘由，听着苏云桐的话，兀自沉思道：“我记得她以前是在羊城外事局吧？”

苏云桐点头道：“她爱人在青岛，她工作调动去了青岛。”

赵花妮又问道：“还是在外事局？”

苏云桐摇头道：“没多问。”

赵花妮低声道：“我听说，作风不好。你上点心。”

苏云桐与她四目相对，知道说的不是黛黛作风不好，那就是……

她现在生活圈子就在这大杂院内，以前还读读报纸，现在精神不济，外头的风起云涌也是顾不上的。

赵花妮看了苏云桐一眼，没要她回话，正要再说什么，听梁月梅喊苏云桐，说“水烧好了”，就问苏云桐道，“这一大早烧水给孩子洗头除虼蚤，是咋啦？你们院子里孩子都遭虼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