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春逼人的笑意,上岸后行李一放,笔直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人前几步收了脚,默默打量片刻,“我这个学期明明觉得又长了些个子,怎么还是比三叔矮这么多?”
她亲昵的攀住柳青亦一侧的胳膊,“三叔在家中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时常盼着回来呢。”
柳青亦不以为意,“想你回来做什么?回来接着闯祸吗?”
也不知道是上一世过于压抑了天性还是自己生而为妖不太懂得教养人类的小孩子,阿言这一世的性格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年纪小的时候常常同族里的孩子打架斗殴,先时柳青亦猜测是其他孩子看她无父无母故意欺辱,真心实意的维护多次,后来发现她才是挑事的那一个,被戳穿后毫无愧咎,主打一个死不认错。
开蒙时她不爱琴棋书画不愿守繁杂规矩,请的先生都是平心静气进来吹胡子瞪眼出去,可谓是油盐不进。
柳青亦一狠心将她送去了寄宿学校,一开始还担心她环境陌生,小小年纪无人怜爱。谁知她根本不怕,听学校老师说她纠结女生拉帮结派打群架,带着男孩子翻墙钻洞目无校规,俨然过得如鱼得水。
可怜他一张活了千儿八百年的老脸皮,面对老师的控诉也只能无言以对。
还好现在是长大了!
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回,“这学期过得可还顺利?”
若言将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顺利啊,三叔的名头真大,我在北平提起来都有好多人晓得呢。”
柳青亦仔细辨她神色,见无半分勉强才点点头别开目光。他知若以人类标准评判,自己行事约莫算不上温良君子,在外自然也担不得美名,不曾牵连她受了委屈便好。
两人向停在旁边的轿车走去,临到上车,柳青亦却将若言拦住,先打开车门微闭双眼默了片刻,才神色如常转头说道:“没事,上车吧。”
昨日一场刺杀,到底叫他成了惊弓之鸟,他本是妖身,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死,奈何周围跟着的都是普通人,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她。
“你这个假日多在家待待,修身养性,有空呢就陪你祖父说说话,近些日子不太平,没事便少出门。”
若言不满的探过头来,“我可没有闯祸,干嘛刚回来便要禁我的足?不行,我都和同学约好了,过两天要去参加督军府的晚宴。”
柳青亦脑海里过了一圈,总算回忆起这位王督军府上和文家的关系,“是他们家那位二少爷约的你?上学期不还说他那人在学校胸无点墨、无知做作,做事一点都不罗曼蒂克吗?”
“单纯他请我定然是不去的,但是听说晚宴会邀请许多社会名流到场,其中有一位金石先生,我在校常读他的文章,文笔犀利,针砭时弊,这样的机会一定要结识一番。”
柳青亦挑起嘴角,“他若是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八成是不会同你结交的,你竟不知他的犀利文笔里至少有一多半骂的便是我这样的人吗?”
若言不以为意,“世人大多看人只看表面,三叔跟那些真正为富不仁的人当然是不一样的,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
当年咱们家的棉纺厂差点开不下去的时候,你背着巨额债务,厂子里的工人工资却是一分不少一分不减;北边战乱,人们都往南跑,只有三叔带着粮食医药一路往北,收留孤寡,救治平民。我当时年龄虽小,但也分得清谁是好人。”
柳青亦摇头叹了口气,“你还说别人只看表面,自己又何尝不是?你没看到那些收留的平民都成了我的廉价劳工;没看到我结识帮派人物,帮他们把黑钱层层洗白;没看到我游走于军阀之间,倒卖军用物资,谋取暴利。”
柳青亦转过身来,盯着对方不服气的眼睛,“阿言,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