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下）

元星予岔开话题，问道：“你刚才说要请教何事？”

楚绯原本想要询问这次风林论武的新秀都有何特点，轻功好内功纯正的都有何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那救她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突然不太想问这个问题了，满脑子只是想到方才元星予驳斥那虬须汉子时，提到火烧妖女时他就在当场，她忽然很想知道从另一个视角，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缘何会重生在这阿秀身上。

“元公子方才提到那……魔教妖女，能否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形。”

“你是说那无岐宗的女子吧，啧啧，我在燕京之时，也曾进过大牢，见过那将死之人，但这次看到这女子，方知我燕京大牢里的酷吏，手段还不如这江湖名门正派毒辣。”

“听说，她是因为手刃了苍梧的掌门，因此才遭此对待……”

元星予摇头笑道：“你当苍梧派的老东西们竟都如此无用吗？这么多年修习，竟被个小女子一招毙命，一把年纪活到猪身上了？”

“你不信？”

“我自然不信。”元星予十分笃定道。

楚绯见他如此肯定，忍不住抬眼看他，竟不由地有几分眼角发热，想不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都不相信的事，苍梧派那些与她还有血缘相连的人却深信不疑。

或许他们也并不相信，只是他们需要一个理由名正言顺的杀掉她。

元星予继续道：“不止我，玄音门掌门也不信，那老头子人不坏，却迂腐得很，他要求查验苍梧掌门尸身，要验伤，当时苍梧派的几个老东西死活不同意，我还帮着附和了几句，说好了次日找仵作验伤，结果当夜玄音门掌门竟练功走火入魔，整个人形如木僵，真是有趣，这风林论武还没有开始，五大门派掌门就一死一伤。”

楚绯只觉得好生耳熟，不由重复一句：“玄音门？”

元星予点头道：“这玄音门虽是五大门派之一，但日渐式微，如今声势已大不如前，这次玄音门掌门走火入魔重伤，其他四派竟有趁机将玄音门踢出五派之意。”

楚绯顿时想起来，那日六曲村的货郎讲的故事便是玄音门段公子，怪不得觉得耳熟，便随口问了一句：“这玄音门可是有个姓段的公子？”

元星予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凉凉道：“哦？你不认识英国公府家的公子，倒是认识玄音门的段公子？”

楚绯摇头道：“不认识，只是近来听人说起过，随口一问罢了。”

元星予哼道：“哼，这段琢这次倒是大出风头，他是玄音门掌门的关门弟子，这次若非他师父重伤，他怕是还在闭关修炼，要错过这次的风林论武了。不过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这次我看他夺魁也不是不可能。”

楚绯一向醉心武学，听他说这段琢甚至有夺魁的本事，不由想到上次那货郎的话，半信半疑问道：“我听闻他善音律，能用音律驱动内力伤人？这可是真的？”

“我倒是确实看他在嘴边吹了个什么物什，对阵的那人便瘫软在地，但用音律伤人闻所未闻，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损招式。”

这话听着，不知怎么，竟有几分酸溜溜。

见楚绯似乎对那段琢颇有兴趣，还准备再问，元星予便抢道：“不说这个段琢了，你不是要听那无岐宗女子的事吗？”

楚绯思绪被拉回，点头道：“是了，那……魔教女子，你可有亲眼看到她被烧死？”

元星予回忆着：“当日那无岐宗的女子被捆绑在一堆木头上，苍梧派申斥了她三大罪状，我也没细听，他们便放火烧她。”

楚绯问道：“就……就那么活活烧死了吗？”

元星予以为楚绯是为那女子不忍，心想她一副沉稳老成模样，果然还是个小姑娘，一听到这种事情还是害怕的，便安抚道：“听闻被烧死的人，都是先被浓烟呛死，她没受什么痛苦，别怕。”

却听她又追问道：“你可曾看清，她的确是被火烧焦了？你可见到皮肉被烧化，可曾露出白骨？”

元星予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只见眼前的少女脸上还有点稚嫩，乌黑的杏眼，若隐若现的梨涡，怎么看都是个观之可亲的乖巧少女，但此刻听着她说的这些令人生畏的话，就好似再说今日要穿什么衣服一般，丝毫不见害怕的神色。

元星予不禁对这少女愈发好奇，他在燕京见惯了温柔可人的姑娘，端庄大气的名门闺秀，这次在苍梧山也见识了江湖女子的豪爽，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少女。

楚绯见他出神，不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元星予回过神来，回道：“没、没有，那火烧起来以后，一瞬就浓烟四起，什么也看不见了。”

楚绯微微蹙眉，又再次确认：“那当时可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吗？”

元星予歪头思忖片刻，正欲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击掌：“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事。”

楚绯的心瞬间提起，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