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白玉
他铁青着脸甩开袖子,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到了堂屋,在那拿着汤匙轻轻搅着樱桃煎的陆静和急忙迎上前,问吴官人和他身后一脸平静的梁羡玉道:“怎……怎么样了?成了吗?”
梁羡玉朝她摇了摇头。
吴官人却皮笑肉不笑道:“陆娘子,你引荐的这位梁柜缺,本事可大着呢。眼窝子浅得装不下一贯钱,那个村旮旯来的?好坏都分不清楚,光会摆花架子糊弄人。我手里的这块玉谁不争着抢着要,她倒好,看走眼了不认,非把我这玉贬得一文不值,说是假的,亏你还夸她是个好的!”
闻言,陆静和跑过去拉着梁羡玉的袖子道:“梁柜缺,你再看看,再看看吧,万一真看走眼了呢?”
她阿娘洗多了衣裳卧病在床,再没进项买药,按大夫所说,会风寒致死的。
梁羡玉虽不知这些,但对她的耐心多些,耐下性子温声道:“我已经仔细看过了,东西不合这里规矩,解不下来,还请陆娘子担待。”
旁边的吴官人高高袖起手,冷笑道:“这么说,梁柜缺是非要说我拿的是假玉了?”
梁羡玉说话声一顿,明白他这是准备胡搅蛮缠了,冷冷看着他道:“这里头到底是真假的事,还是别的什么,只有吴官人自己清楚。买卖不成仁义在,但你要是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我还有事,恕不远送了,还请吴官人走好!”
“你!你个死娘皮,敢这么对我……”
“发生什么事了?”吴官人还没闹开,吃过午饭从后院过来的李裕德赶紧上前来将他挡了一下,没让他打到梁羡玉。
吴官人整了整衣襟,将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说梁羡玉把他的真白玉认成假的,他气不平,要为自己伸张正义,最后他道:“真是可笑,你们解库就这么欺负我们这些老实客人吗?又说是假的,要价有恁低,这是要将我当做肥羊来宰?还不让我说几句话?”
梁羡玉瞪着白了他眼,扭头对李遇德道:“李柜缺,我不曾断他玉的真假,更没说过多少钱解下来。客人就要来了,人都在这里挤着不好看,他要是真的不平,不如请你和我、这位吴官人一同去屋里,重新把事从里到外好好说一遍?”
李裕德眼里精光一闪,这库里平白多出来的女柜缺今日可是遇到硬茬了,要不是时不时有客人进来,这么多人杵在这里影响生意,他还真想看看她如何处置……正要答应她所说的,去找间屋子说清楚,吴官人却捏住了这堂屋要迎来送往的命门,哼了哼道:“没有眼力的废物柜缺,我不会再和她多讲一句。李柜缺,你来了正好,我看你比她老重得多,就由你过问我这笔买卖吧。”
听了这话,梁羡玉蹭得火气便上来了,她比谁差过?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更要一起去了。
反倒是李裕德拦下了她,说自己会处理好这事,她一个小娘子,还是在外呆着就好。
梁羡玉憋了口气没处发,偏偏李裕德的说法明面上是为了她好,只她自己听着不痛快罢了。
眼睁睁目送李遇德和吴官人重新进了先头那屋子,她想着自己过后还得提醒几句李遇德,别被那谎话眨眼就来的贼东西骗了。
她又忍着气,将陆静和带到一边,想问她为何会与那吴官人相熟,没问几句,陆静和脸臊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我……我和吴官人其实是……梁柜缺,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梁羡玉叹了声,正要劝她少和这等心术不正之人来往,又听屋子里的李遇德叫陆静和进去,另一边的魏当家也打发祝安下来叫她,只好先把陆静和放走。
二楼的魏当家见了她,满脸笑意道:“梁柜缺,不知这些时日你在解库可好?”
对付魏当家该用何等手段,梁羡玉比谁都清楚,她端起姿态,说了句“好”。
他不说明来意,她也没必要先提。
左右现在楼下客人不多,有古福在,能应付得过来。
魏当家说笑着又问了几个问题,衣食住行都问过一遍,到最后七拐八绕地,终于问了句,“雍王殿下近日对解库有无什么看法,梁柜缺可否透露一二?”
梁羡玉淡定道:“殿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草民岂敢妄自揣测?”
“可……可你是殿下的人,这又大不同了!”魏当家绕过条案,将副玉芭蕉的耳环塞给梁羡玉,悄声道,“还请梁柜缺通融通融。”
“魏当家,你做什么?”梁羡玉忙推了他一把,耳环摔在地上,清脆一响。
跟在这响声之后的,是屋檐瓦片松动的声音,随后一声猫叫,该是只猫窜了过去。
“收买我?”梁羡玉义正言辞,“我对殿下忠心耿耿,岂会收下你的东西!”
说完,她拂袖而去,走到一楼时,长长舒了口气,马上又忍俊不禁。
那姓魏的小人也有今天,叫他平日那般嚣张!
欺软怕硬,欺下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