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这个数字
领奖台上孟灯很想侧过头看他,好奇他是否在笑,好奇他的笑容如何明朗,好奇他是否能察觉自己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可没有,她内心平静,端正的好学生笑容,在人群中拍下一张张照片,而后随着队伍走下台。
没有一丝丝留恋,找到班级的队伍,心中也没有一丝丝波澜。
此时的她仍然不明,原来喜欢不一定是小心翼翼,总有人死板,固执地将坦荡表露脸上,以至于喜欢不着边际,没人能看得上眼。
孟灯常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脸有些圆圆的,不似小家碧玉般精致,大概是不喜欢出门的缘故,皮肤很白,也没有长痘。
不过是那一双眼睛,她总不喜欢。
她曾暗暗观察过旁人,原来男生的睫毛都那般长,比女孩子都要卷翘些。可惜她没有生一双好看的眼睛,幼时照片里都是单眼皮,后来发现是内双。
或许是一夜安好,第二日的左眼长成了外双,远了看就有些大小眼。
其实她不知道,即使如此,有很多人仍然喜欢她那双眼眸,亮晶晶的,好像能够装进整个星辰。不笑时又像一潭湖水,在月色的衬托下恬静平和,总带着丝毫无源头的忧伤。
她便是如此,自认不出彩,也不讨喜。
孟灯与陈犹见面的次数很少,少到或许可以数的清,直到初二临夏,她见过他十一次。
在面积说不上的学校,三栋教学楼环绕着小树林,从校门口的路可以延伸到他的教学楼、操场、食堂、一条漫长蜿蜒的小路、到她的教学楼。
两人相见的次数,甚至可以被记录。
考试、领奖排练、领奖、考试、上体育课、考试、领奖排练、领奖、考试、擦肩而过、食堂。
她小心地觉察到每一次相见,在脑海中记忆。连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她算不尽两人相见的概率,算不到两人相见的地点、时间,算不出自己的心意,也算不出那份情愫的坚定。
死板而木讷的她想用某种语言解释,直到某天她看见霍金的采访。
记者问他人世间最让他感动的是什么。
霍金认真思考后回答:
「 ‘遥远的相似性’。比如量子力学里的量子纠缠,两个粒子在经过短暂时间彼此耦合之后,相距再遥远,其中一个粒子受干扰发生变化,瞬间地,遥远空间外另一个粒子也会发生变化。」
毕业后她知道某届诺贝尔奖颁给了量子纠缠。
她那时已经肯定,喜欢就像两颗粒子,只要曾经短暂相遇,就算今后天各一方,只要他的信息穿到她身边,相触时莫名的电流便会在她体内穿恒,仿佛要将整个人撕裂开来,明确心意。
初中的他们几乎没有交流,那段时间她太迷茫,也太固执己见。
认为少年时的喜欢定不会常伴,一时的荷尔蒙冲动是令人上脑的酒精作祟,她扪心自问,她对他一定不一般。
但看见他的脸时,书上一瞬间的怦然心动或者漏跳一拍都没有,没有脸红的不自觉反应,也没有路过后想要回头的冲动。
她一定不知道,当她真正看向他时,就像一潭死水被石子砸起水花,余下的涟漪散去岸边,微微地沾湿了岸边的泥土,硬土松软,连着石头一起又沉入了水中。
在潋滟春光之下,她扑闪的睫毛只为眼眸挡住光影,却没能挡住一丝丝的波澜。
初三那年,她保送了。
知道他也保送的消息,竟然是在高一报名时,她坐在窗边第二排的位置,班上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些人,坐得近的已经开始新一轮交友,在身后显得格外热闹。
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她看向窗外。
窗户半开,盛夏早过,可余风仍然有些炎阳阳的,将未拉的窗帘吹起,蓝色的窗帘吞下一大口暖风,兜得肚子很大,这是孟灯的第一想法。
她在心中暗笑,教学楼正对着大讲台,铺着白色的瓷砖,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镜面反射的角度刚好对准教室。
她的前桌坐着一个男生,后桌是一个女生,三人练成一条线,唯独没有说话,安静地有些尴尬。
但这样的场合,她在初中早已见怪不怪。
“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耳旁传来清朗明亮的声音,孟灯偏头看去。
她身后的女孩子也闻声抬头。
瞳孔猛地一缩,一时无法作出反应。
但男孩只是微笑着看孟灯,幽黑的眸子亮堂堂得映着她的模样。他没有继续说,像是等待着孟灯的反应。
“可以。”
她始终没有想到,这一切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就像一场突生的变故,将本喜湿热的水稻硬生生淹没。
她放下手,一时间局促起来,但表面上仍是沉默的模样,看着他。
陈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扣得端正,眼镜反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