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耀清晖
喊谁来都有厚此薄彼的嫌疑,但把几个一起喊来是不可能的,毕竟宫中有那么多孩子要照料,又要预备天祥节的庆典。默默地思索了一番自己近日翻牌子的次序,她决定让人去把陈语易喊来,侍卫得令而去,她方才继续听何文金唠叨。
“陛下,您是不知道,这云逸的脾气太火爆,微臣这两年日子过得那是苦不堪言啊。”何文金没动筷子吃菜,也没喝酒,坐下答了明帝几句问话,就开始大倒苦水。
“董公子脾气不好,朕当初可是提醒过何卿你的,江卿也告诉过你凰朝的男儿和玄武的男儿不一样,你那会儿满不在乎地跟朕讲,你就喜欢性子烈的男儿,如今反悔了?”明帝颇不以为然,她今个儿约何文金喝酒,是想要警告她莫要背着她跟西境的奸细搞七捻三,不是来听她发牢骚的,更不是来听她说夫郎坏话的。
更何况这何文金当初为了尽快融入凰朝军营,一不做二不休地娶了董云逸,从一个玄武的降将成为三军统帅董平南的长媳,享受了董平南和董雯的不少关照,军中上下看在董家的面子上都对她高看一眼,如今天下太平,她也官居三品了,居然开始嫌弃董公子脾气火爆了?这未免有点过河拆桥吧?她能嫌弃给她带来好处的夫郎,就能背叛朝廷,明帝持着流霞杯的手无声地慢了下来。
“哎哟,陛下,微臣也不是反悔,微臣就是,就是没想到云逸的脾气能这么差。陛下和江相当初的确是提醒过微臣,可微臣,哎,微臣想着不就是一个男儿家嘛,顶多是性子养得娇了些,微臣宠着让着也就罢了。”何文金看看明帝的神色,她听出来明帝这语气是不满意她出尔反尔,可她也很委屈啊,当下咂了咂嘴,继续发牢骚:“可谁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脾气大的,跟微臣说话颐指气使的,大凡有一点不合他心意,就开始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摔东西,成套的越州瓷碗说摔就摔,水晶杯、玛瑙碟子摔了没十个也有七八个了,摔不动的就砸,珊瑚树、琉璃缸砸了不知道多少个。光拿东西出气也就罢了,横竖陛下给微臣的俸禄足够微臣花用,婆母给的嫁妆也十分丰厚,可微臣最受不了的是他吃醋吃得无法无天。微臣家里的侍儿都是他亲自挑的,没一个长得漂亮的不说,就这几个粗苯的,只要有哪个敢跟微臣多说上一句话,第二天就被他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明帝闻言微笑,她还以为这何文金有什么惊爆她耳朵的消息要告诉她,却是这些日常琐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这般牢骚?小语砸瓶子的时候,她说什么了吗?悦儿把水状香摔了的时候,她有找人诉苦过吗?澜儿给她的皇仪宫挑得全都是容貌平常身材粗壮的侍儿,她有不满过吗?懒得理会这何文金,她继续酌杯中的美酒。倒是徐淳和善地开口道:“这都是些日常琐事,凰朝的男儿历来娇贵,这董公子又出身世家豪门,自然更加骄傲些,何将军担待些吧。”
那何文金听了却一脸苦涩地摇头:“徐尚书您这话说的,难道凰朝的世家公子个个都是这样的脾气?末将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听闻关尚书妻唱夫随举案齐眉,陛下宫中的君卿更是个个贤良淑德柔情似水,像微臣家中这位脾气这么差的,怕是姚天绝无仅有吧?”
明帝闻言暗笑,这究竟是怎样的以讹传讹,才能让何文金以为她宫里的都是柔情似水的温顺男儿?当然何文金虽是她的连襟,却并非最为亲信的臣下,她不能把陈语易和薛恺悦几个的事告诉她,当下只是笼统地劝诫道:“男儿们生气砸东西,不准漂亮的侍儿伺候妻主,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何卿就连这些也无法忍受,未免有失大女子的豪迈气度。”
那何文金听了低头沉默了一瞬,片刻后便重又抬起头来,抗声道:“陛下,微臣倒也不是说非要三夫四侍,实在是,哎,云逸他只给微臣生了一个儿子,微臣若是不能再纳个一夫半侍的,岂不是要绝后了?”
不等明帝回答,徐淳就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神情严肃地指责道:“何将军,你这话我不爱听啊,你怎么就绝后了?你有儿子了,儿子就是你的血脉传承,你有人延续血脉,何来绝后之说?”
何文金呆了一呆,挤挤眼睛反驳道:“徐尚书您这话说的,末将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是,男儿女儿都是血脉传承,可是儿子早晚要嫁出去的,没有女儿,我何家还是要绝后的啊。”
徐淳听了,轻笑一声道:“你们何家姐妹众多,亲姐妹堂姐妹再从姐妹多得数不过来,她们随便哪个生下个女儿,你们老何家就谈不上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