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劝和
虽说春寒尚重,但到底已是春日,观日阁已经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装饰,圆榻上的帷帐也从冬日里厚重遮风的红锦帐换成了色泽艳丽的粉绸帐。这粉绸帐质地轻盈色泽艳丽,以粉色为底,上面有不少彩色圆点,在四面宫灯映照下,昳丽生辉,宛如跳跃在海棠花上的点点日光。
明帝躺在这粉帐之中,胳膊揽着绝世美人,心情极为欢惬,她家澜儿总是这么贤惠,她来得勤,他便勉力侍奉,她来得不勤,他也丝毫不怨。
“陛下,今日朝中有很多烦恼吗?”安澜躺在明帝怀里,轻声细语地问她。
“没有”,明帝看向自家皇后,只谈与自家皇后有关的,“宏儿的妻主染了小恙,暂时不能出京了,澜儿要是挂念,可以让人赏赐宏儿点东西。”
这事安澜已经知道了,他很有些气愤,咬牙骂卢霑道:“这个卢霑,臣侍以前也没听宏儿说她有什么不好,可是一成亲就三番两次不安生,这回更是招惹上外面的野狐男,还好秦梦菲说不妨碍诞育,要不然,这才一个月,臣侍真替宏儿不值!”
他是真的很生气,原本这两天他因为安清随着叶葆珍前去东北境一带做官,心情就有些不好,今日又听露儿向他讲了卢霑的事,他越发生气。卢霑娶宏儿也就一个月,先是撇下新婚的宏儿去汤泉邑谋差事,被他打了一顿,居然还敢招惹外面的野男子,被人下了药耽搁差事,这简直就是驳他的面子。联想到他的第一个得力侍儿韩择嫁给关诵,被关诵薄待,最终远走北都的事,他心里头更加生气,关诵也就罢了,毕竟是关家的大小姐,这卢霑何德何能,娶了他的侍儿,还敢这么招三惹四,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恨不得冲出宫去,把人再揍一顿。
明帝倒不以为意,她轻轻拍拍自家皇后,劝人看开一些:“女儿家都是这样的,没见过的就眼馋,据澄之说,那个刁男看上去很有股子邪气,这卢霑年轻,动心也是有的,她这回也算是得个教训,以后多半就老实了。”
安澜并不认为卢霑会改,“猫儿改不了吃鱼,以臣侍看,她就是欠揍。”
明帝宠溺地笑笑,偏过头来,在人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啄了一下,“不说她了,朕今个儿知会了内侍省和户部,以后悦儿几个的四季衣裳,每季都比之前多一套,宝贝比他们几个再多一套,这事内侍省派人来告诉宝贝没有?”
安澜抬眸看她,“她们告诉臣侍了,不过臣侍也跟她们讲,臣侍与贵君都和大家一样,不必再多一套衣裳。”
明帝有些意外,她看着安澜蕴了一汪丽湖水的眼眸迟疑着道:“这不必吧,澜儿是皇后,多一套是应当的。”
她因为不想让薛恺悦和赵玉泽几个与安澜差距过大,一直没怎么增加安澜的用度,因而她时常觉得,她给安澜的东西远远不够,显不出安澜作为皇后的尊贵体面来。
安澜听她这么说,倒是很干脆地回答她,“这世上的事总是要先自律才能律人,臣侍既以节俭为美德,当然不能只要求别人不要求自己。”
明帝微笑,“澜儿是怕琼儿说口吗?那不会的,琼儿最是识趣,不会揪着澜儿不放的。”
安澜侧了身子伏在她颈窝上,“臣侍是真心觉得五套衣裳已经足够穿了,无需再多一套,虽说天下一统,民力渐苏,却也不应当追求豪奢,臣侍是皇后,更应以身作则表率天下。”
这话不是明帝爱听的,天下一统,又新得了西境大笔金银,她更想多给后宫男儿们些衣禄赏赐,既显出她对他们的宠爱,也见出朝廷的强大富足。但安澜是她自幼的挚爱,安澜驳回的也只是他自己的那套衣裳,对薛恺悦几个每季增加一套衣裳的事是不反对的,她也就不想同人争执,她抬起手指在安澜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一刮,轻笑着道:“娶夫娶贤,朕娶澜儿做皇后,是再正确不过的。”
她的凤眸笑意温浅,声音也足够平和,安澜一时间没听出来她的不快,笑着答道:“臣侍谢陛下夸奖,不过贤惠本是正夫的本分,臣侍既为陛下之正宫,便当时时刻刻做好贤惠之本分。除了这件,臣侍本着贤惠二字,还想向陛下讨个明白话。”
“什么明白话?澜儿只管问。”
“陛下同小从之间是为了什么呢?臣侍只知道小从自打从汤泉邑回来,就同陛下闹气,可是他以往也不是个爱闹气的,忽然这么着是为什么呢?”
他思量了好两天,推测一定是明帝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惹怒了林从,不然林从不至于好好的又是烧牌子又是摆脸色。当然他也没有直接说这事的责任就在明帝身上,只是他不问林从单问明帝,已经是显而易见地在怀疑明帝言行过分了。
明帝自然感知到了这一层,心里头越发不痛快,这不痛快中还夹杂着一点委屈,她垮下脸来嘟囔着问道:“澜儿这是在替从儿打抱不平吗?朕自问没做什么过分的,澜儿与其问朕,不如找个空闲好好地问问从儿,朕做了什么了,他就把朕当做洪水猛兽?”
碰了个钉子,安澜倒也不觉得如何,他抬胳膊环住明帝的脖颈,轻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