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
是这么说,那眼泪仍旧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掉得急了,擦都擦不完。
陈语易看他这个情形,就有些慌,往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人从这边过,把这情形都看了去,好在周边除了永和弘文两个在赏花扑蝶,没有别人了。
“淑君,你快别哭了,我不过是那么一说,你要是不想教永和就不教,值得哭成这样吗?” 这要是让人瞧见了,该说他以卿位欺负冷清泉这个君位了。陈语易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自己的绢帕,给冷清泉拭泪,话比方才和软多了。
冷清泉轻轻一闪躲开了,没有接受陈语易的歉意,自己折返了回去,走前他也没有向陈语易解释他为何来御花园。
没必要解释,他方才没有忍住,在陈语易面前掉了眼泪,已经够跌份的了,再向陈语易解释,那就示弱示到底了。
他虽然今不如昔,却也不想往后余生都靠着别人的怜悯过日子。
陈语易是他进宫后,明帝纳的第一个后宫,他总有一种自己不如陈语易,才会让天子纳他还不足一年就又纳了陈语易的感觉。有了这份最初的别扭在,这么多年,他同陈语易两个虽说谈不上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却也没什么交情。两个平时很少一道玩,几乎从不单独去对方殿里,遇到彼此有大事,也互相不援手,陈语易被明帝禁足,他没有去慰问,他被明帝禁足,陈语易也不来探望。但是互相之间,也不落井下石,他协理六宫期间,自问对得起陈语易,他被明帝惩罚,也没有听说陈语易怎么说他的坏话。
他若今日示了弱,陈语易不见得会帮衬他,他却再难维持这种彼此对等的关系了。
陈语易眼睁睁地瞧着冷清泉施展武功飞到别处去了,就连原本被冷清泉落在后面的侍儿杜儿都急匆匆地随着冷清泉回去了,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从没有见过冷清泉哭泣,更没有想到是他的一句话惹得冷清泉伤心不止。眼下冷清泉这么哭着回去了,他不禁有些担心,要是被人知晓了,再添油加醋地挑拨一番,可怎么好。
冷清泉一路飞奔,杜儿在后头紧赶慢赶,还是赶不上他,急得大喊,“主子,主子停一停。”冷清泉听见了,怕杜儿太辛苦,放慢了速度,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向着御花园的门口奔去。
就在这时候,原本在假山亭子上歇息的沈知柔瞧见了他们,沈知柔很是疑惑这主仆两个这般急匆匆地奔跑做什么呢?
“你下去瞧瞧,看是怎么了?”沈知柔吩咐跟随的侍儿,自己仍旧斜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远处天边的云霞。
那侍儿领了命一路疾行,正巧冷清泉被杜儿赶上之后,想起自己还没能见到沈知柔,还没有完成圣命,不能就这么回去,他掏出帕子擦擦眼泪,带了杜儿重新折返回来,双方正好遇上。
沈知柔眼睛很好使,往冷清泉脸上瞧了一眼,就瞧见了冷清泉脸上的泪痕,他微微叹了口气,指指对面的栏杆椅,“请坐吧,咱们说说话。”
冷清泉蹙了蹙眉,已经是二月初十了,沈知柔还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缎加絮披风,头上也戴着狐狸毛暖帽,手上虽然没抱手炉,一双竹笋般的手却是牢牢地掩在披风里头,只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微微露出个指尖来。
“这亭子四面透风,你身体行不行?”冷清泉开口之前,先确定沈知柔的身体状态,他眼下已经比之前审慎了许多,很怕沈知柔在这山亭上中被风吹着了,那传出去,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无妨,我穿得厚,你只要不是唠到天黑,就没问题。”沈知柔答得轻松。他方才已经从栏杆处瞧见了,陈语易带着两个皇子从假山一边绕行,往湖边的木桥上去了。他从陈语易行走的路线的猜测,方才必是陈语易同冷清泉在一起的。
他也不同冷清泉绕弯子,直接问他,“文卿说话刺着你了?”
冷清泉简直要惊呆了,他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问沈知柔,“你怎么知道的?”
沈知柔冲他努努嘴,示意他看栏杆外面。冷清泉瞧了过去,见远处的湖泊上陈语易正弯下腰来同永和说着什么,他也不转身,就着远眺的动作,对沈知柔道:“他想让我教永和练武,我这阵子忙,跟他说不行,他就说我拿话堵他。”
他说到这里,还是觉得伤心难过,声音都哽咽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成串成串地落,似乎要把这阵子积攒的伤心委屈辛劳无助全都在这场哭泣中发散出来。
沈知柔也不安慰他,只默默地瞧着他,等他自己平息。
冷清泉哭了一阵子,自己停了下来,重新坐回到栏杆上,用帕子擦眼泪。沈知柔这才问他:“这事是文卿不对,他不该这般不体谅你,可你要怎么做呢,找皇后哥哥评理吗?你要去的话,我给你做证。”
这是全然相信他的意思了,冷清泉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沈知柔不会管这件闲事。毕竟他听侍儿们说起,沈知柔和陈语易两个是有一起开办书画铺子的打算的,就算不一起共事,沈陈两个都擅长画画,彼此之间的共同话语也更多一些,他之前又没有什么恩情落在沈知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