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势变
清路数。
沈知柔倒也不绕弯子,沈知柔心脉不好,近来说话久了就有些喘,因而尽量开门见山,也不敢像之前那般正话反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陛下罚的,可我瞧你昨个儿的态度,大有问题,念着你我出身是一样的,我今个儿特地来同你说这句话。”
沈知柔捧着手炉,用那双极具特色的单眼皮大眼睛看向他,吐字极为清晰。
顾琼眉尖跳了一下,他不谈自己是为什么受罚的,只挺了挺背,坐直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
“你昨个儿的态度也太不恭顺了,我想你可能是觉得委屈,你这几年没少给陛下挣银子,她却对你该罚就罚,该叱就叱,你心里头伤得慌。”
顾琼不好承认自己伤得慌,怕承认了,落个怨怼天子的罪名,他同沈知柔之前既没那么要好,此时也不敢轻易交心。他笑着否认,“我倒没觉得委屈,就是昨个儿不知怎得了,一时倔劲儿上来,不肯服软。”
沈知柔浅浅的眸子中露出笑意来,却也并不揭穿他,只谈自己的看法,“你不肯服软,无非是觉得你能给陛下挣银子,天心楼离了你不行,你有功劳又有能力,凭什么服软?”
顾琼心头一惊,他盯着沈知柔看,有些弄不清楚沈知柔是不是过来挑拨离间的,他知道沈知柔之前是爱挑拨离间的,可是他瞧着沈知柔眸色平静,清瘦的脸颊上无悲无喜,一点都没有挑拨离间者那种惯有的兴奋。
沈知柔却不管他怎么想,略歇了一歇,就继续言道:“这在前两年倒也无妨,陛下前两年打仗呢,军需吃紧,你能给她挣银子,还能从母家拿银子出来支援朝廷,她对你自然是宠爱包容,不说百依百顺,也差不太多了。”
顾琼敏锐地感知到沈知柔话中的意思,顺着瓜藤往下问:“你是说今非昔比?”
沈知柔点点头,“对的,今日陛下已经不缺银子,整个姚天都是陛下的,国库内库银钱丰隆,年前大赏功臣,都是千两金子起步。天心楼对陛下已经不重要了,你态度恭顺不居功不生事,想要开着,她也就让你开着,可若你仗着这天心楼能挣银子,就敢不恭顺,那陛下随时都会关了天心楼。”
顾琼被这话刺到了,脱口而出道:“她爱关不关,难道我非要开着这天心楼不成?我劳心劳力,挣的银子,宫中拿大头,她还不足?还想拿关铺子威胁我?”
他气急了,脸颊都有些红,胸口更是起伏得厉害。
沈知柔瞧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只默默地把他那侧的茶杯拿起来,送到他手上。
顾琼见状,知道自己着急之下,有些失态了。他接过茶杯,掩饰地饮了两口茶,让情绪缓和下来,也在脑中思索沈知柔这话的真实性。
思索了片刻,他很无奈地发现,沈知柔说的是对的。明帝确实不缺这笔银子了,这天心楼于明帝而言,可有可无,明帝想关就能关,关了无非是少些进项,但明帝可以从别处补回来,不会受什么大的影响。倒是他,已经习惯了在外面风生水起地经营铺子八面玲珑地做老板公子,一旦天心楼关了,他只能在宫里头过日子,怕是会受不了的。
不说别的,他这几年的饮食用度,虽然大面上是照着宫里的例,按着位分来,但实际上因为明帝和安澜都不是多么苛刻的人,并不管他是否僭越,他每个月都要拿大把的银子出来在饮食起居上花销,虽然花的是他自己的分红,可一旦天心楼不开了,这分红也就没有了,他的日子必然也就舒坦不到哪里去了。
便如这盘子中的春桔,他那日吃着安澜让人送过来的觉得不错,昨个儿便让男子护卫老何在外头市坊里转悠,看看有没有春桔卖。老何转了一圈,果然发现户部的铺子里有卖这春桔,东境均输使专车运送的春桔不止是呈贡天子的,还有一批放在了户部的铺子里,以高昂的售价卖给京城的豪门富绅。一枚春桔就卖四钱银子,老何用他给的十两银子,给他买了二十五枚回来。
十两银子,他的卿位的月例才多少?二十八两。若他只有这二十八两月例,他怎么舍得拿十两银子出来买二十五枚春桔?
沈知柔在一旁瞧着,见他半晌都不说话了,便浅笑着言道:“打天下的时候,是陛下需要你和天心楼,眼下天下一统了,是你和天心楼需要陛下。你千万弄明白这一点,别再像昨个儿那般使性子了。”
顾琼已经被说服了,却有些不明白沈知柔何以要帮他,他也浅笑着问沈知柔:“你平日里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怎得今个儿这般热心?”
沈知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我一则是承你的情,我这两年生病,花费了大笔银子,这些银子有不少都是你上缴给内库的。二则,我怕你天天惹陛下生气,你就此失了宠不说,宫里多半要进新人,我这身子骨,同你们几个争一争也还罢了,能争得过新人么?”
这个道理顾琼也是明白的,他年前开导林从的时候,鸢儿问他为何管林从的闲事,他还给鸢儿讲过,只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听别人说起,又是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