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江祈年进屋时，南中质子备好茶水正正等着他，本来服侍质子的侍女替他们端上点心。

他见江祈年来，下意识就要向他行礼，却被江祈年一把按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糕点，散发着淡淡清香，却没有口腹之欲。

“教你多少遍了，还是做不好。”江祈年径直坐下，不甚满意说着，理了理身上的衣褶。

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可不像他。

方才险些被公主识破了身份，或者说公主已经有些怀疑他了。

好在她马上就要出征，没有心思分给这件事。

“请质子宽恕。”他将头低了下去，面上闪过懊恼与错愕。

“不要低头，低头便不像她眼中的我了。”江祈年出声提醒。

无人知晓，真正的南中质子早已金蝉脱壳，以伶人江祈年的身份活着。

“我知你不易，只是东风将至，”他说的模棱两可，一双狐狸眸幽深莫测，闪着精明算计的光，“用不了多久，局势可变。”

大盛要变天了。

“只是那位不是好糊弄的主……”假质子面露担忧，迟疑说道。

江祈年打断了他的话：“我自有安排。”

临走前他提醒假质子：“莫要再那般称呼我，小心隔墙有耳。”

他以食指轻抵薄唇，做噤声状，转身消失于夜色朦胧中。

他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出征日已至，长亭十里，皇帝亲自送行。

许卿羡一改往日娇媚模样，头戴朱红漆笠，身披亮银轻甲，腰悬承影剑，手持红缨梨花枪，英气逼人。

“羡儿，此行凶险，父皇不求其他，只望你平安归来。”皇帝将送行酒递到她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

她看向眼前的皇帝，扬唇笑了。

木已成舟，她岂能临阵退缩。

她接过酒来，拉开两人的距离，将酒一饮而尽。

“儿臣定不辱使命，凯旋归来！”她刻意提高音量，让周遭士兵听到。

“不辱使命，凯旋归来！”士兵们受其鼓舞，大声喝彩。

铁马萧萧报疾驰，冲霄将士具威仪。

皇帝被这阵仗惊住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又干咳两声掩饰过去，他将手中的酒喝完，看向许卿羡的目光多了些戒备

可惜许卿羡翻身上马，并不知其表情。

若是她知道皇帝如此不能容人，甚至会被奸臣挑拨，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断然会有所收敛。

可终究是太迟了，而她当时也并没有完全认识到人心险恶。

大军压境，北疆上下人心惶惶。

“那大盛皇帝言而无信，说好了和亲，结果直接带兵打过来了。”

“听说原本是想和亲的，但那长公主看不上咱六王子，所以才……”

“放肆！”北疆帝听他们这般诋毁自己的孩子，满脸怒容：“孤的儿子，论及才华样貌，哪里比别人差！”

这时诸臣口中的六皇子来到殿上：“父皇，这件事也算因儿臣而起，儿臣愿带兵迎战。”

他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孔，俊美异常。随风而动的细碎额发，丝丝缕缕，宛若参差的黑色帘幕，掩映着一双充满权欲的野心勃勃。

六皇子主动请缨，众人皆是一怔。在他们眼中，他向来不过问朝政之事，仅凭借北疆帝的宠爱花天酒地，是个彻头彻尾的闲散王爷，用来联姻再好不过。

“那大盛长公主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介女流，儿臣定能应对一二。”他嘴上故作轻松，却非真的轻视许卿羡，只是想要不让北疆帝起疑，他仍需保持自己原来的风格。

事发突然，难以及时集结军队，他向来谨慎的皇兄们不会贸然表态，而六皇子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到不是对于自己有十全的把握，想来那大盛公主也不是一时兴起，必然有充足的准备。他本就纨绔，朝堂上下不会对他有什么期待，他此行的目的只有国防图和兵权。

所以当大皇子知道消息时，他已经领旨得权了。

而许卿羡这边却是出了些小插曲。

她端坐于主帅帐中，挑眉看向被她五花大绑跪在她身前的江祈年，声音里透着笑意，看着他的美人眸却露出点点森寒：“本宫怎不知晓，你有从军打仗的爱好？”

他生得惊为天人，却能混于军中这么久，若非今日她去找副将之时认出了他，可能等她到战场上都不知道她的队伍中有个伶人。

原本她对江祈年是有几分欣赏的，出征之前她于府中练武，倦怠时便去戏台看看他精湛的皮影戏，他如此年轻，就这般有才，对于皮影戏颇为钻研，她想他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可一桩桩事串联起来，都指向了江祈年是奸细的事实。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有几分失望。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