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我放置好行李坐进火车包厢后，我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软踏踏地窝进椅子和窗户之间的夹角。

我已经从晚上发愁到早上了，连做梦都是母亲用她尖酸刻薄的挖苦语气追问我为什么不等到暑假就要回来破坏掉她的好心情。梦里的我恼火至极，甚至想要对着她破口大骂——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可不止一次做过类似的梦了。有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意识得到自己在梦境里，我知道一切都是幻象，思量着骂几句让自己出一出气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那都不是现实，但奇怪的是梦里的我一次都没能把那些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词汇真正说出口过。

我开始脑补我今天回到家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争吵，尽可能让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以此来保证在事情真正发生时我能够维持冷静。

十几分钟后，我的包厢门被人打开了。我以为是达芙妮或者是潘西吃完饭赶上来了，然而我扭过头去，那个人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顺便平淡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盯着扎比尼的脸沉默着反应了两秒钟，才不确定地开口道：“你要坐在这？”

“不可以吗？”

“不是。”我立即摇摇头，用手撑着脑袋歪过去看向窗外。

“我记得我在留校名单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是的。”我说，“只是临时改了主意。”

“什么原因？”

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于是脱口而出：“那不关你的事。”

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哦，又开始了是吗？”

“不是。”我尝试着辩解，“大脑在控制语言系统来对你的话进行回应时，通常会根据我们之间习惯性的对话模式来形成一种格式化的情绪和语气，所以在改掉从前的习惯之前，这是我很难控制的。”

“与其说很难控制，倒不如说是你不想控制。”

我干脆坦白道：“是的，因为改变对你说话的语气会让我觉得很怪异。”

“很好。”他一时像是噎住了似的，“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我现在还是觉得很怪异。”我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去找赛尔温呢？”

“谁？”

“赛尔温。琳达·赛尔温。”我疑惑地补充道，“你的女朋友。我先前看见你们天天黏在一起。”

他很惊讶似的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你撞见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两次。”

“不——平时也见到过。不过这不重要。”我希望他能意识到一些问题，不管我们的关系是否有所缓和，现在这样的情境都使我莫名感到不太舒服。

“那也是很久之前了，不是吗？”他的目光游离了不一会儿，大概是漫不经心地回想了一下，“一个月之前？”

“有那么久吗？”

“不清楚。”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反正分手很久了，你没注意到吗？”

“好吧。”我也不再追问，“每天要关注的事情那么多，没关注到你们两个也是正常的。”

扎比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火车里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过道几个人来回跑过，大概是谁在打闹，紧接着我就听见门外传来潘西尖细的声音：“滚开！”

下一秒，门就被拉开了，潘西紧锁着眉头迈步进来，嘴里念叨着：“你选了个什么位置，柯伊？几个格兰芬多坐在我们后面，在门口也不知道闹些什么。有个人摔了一跤，差点撞到我。还好只是碰到衣角，不然这衣服都要扔掉。”

她嫌弃地掸了掸衣角，目光一转，看到了对面的扎比尼，动作瞬间凝固在了半空。

“你们——”她的手指在我们两个之间来回转动，半天才犹豫着发话，“你们已经吵完一架了，是吗？”

她见我们盯着她都没有反应，又不确定地继续道：“或者是打过一架了？我看都没受什么皮外伤——也说不准。需要我去告诉级长吗？让他找些帮手来。或者告诉教授，看看你们的伤势如何？”

“你是在开玩笑吧，潘西！”我哭笑不得。

她撇撇嘴，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氛围应该会更紧张一些。”

还没等我们安定一会儿，门第三次被人打开了，这次先探进来的是一个金色的脑袋，马尔福的眉心打了个结，目光给整个包厢里扫了个遍，看见还能坐进三个人，便把门推得大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和克拉布、高尔三人将包厢坐了个满满当当。

我打心底不愿意让他们和我们坐到一起来，于是迟疑着开口说：“我们这还有一个人——”

“谁？那让他坐别处吧。”马尔福毫不在乎道。

“可是……”

潘西碰了碰我的胳膊，大概是想让我别再说了，我茫然地看向她，刚想问她难道我们这就把达芙妮扔下了，突然想起她本身就不喜欢达芙妮，自然不会在意这件事。

一时间有股火气窜上我的头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