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此日距离沈清宁离开村落已经有十日有余，乔殷也从一开始的略微心慌变成了如今的心急如焚。

这一日的她和往常一样，做完了手上编织的活计后，便习惯地向沈清宁的山洞看去。

她原先以为沈清宁出山一事不过说说而已，不料次日清晨一起来，她竟然真的找不到沈清宁了，等她慌张地把消息报给奶奶时，早已知晓的老人才告知了沈清宁的去向。

洪山很远，十日之内，难以归来。

但照着最慢的脚程来算，今日也该回来了。

乔殷像往常一样走进沈清宁的山洞，不料方才伸进一只脚去，浑身上下却麻得像进了冰窟窿一般，她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手脚，把踏进山洞的脚步又缓缓地缩了回来。

奇怪，仿佛是凭空多了一层灵力的禁制一样。

乔殷不动声色地吞了一口口水，再次不信邪地伸出了一只手，果然，食指触碰到洞内看不见的灵阵时，她身上又迎来了熟悉的冰冷之感。

好凶的灵力啊，她心道。

里面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谁在门口戳东戳西。”

乔殷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来，男子的声音如冥府夜曲，虽然动人，却透露着浓浓的疲惫与暴躁。

她深觉此地不能久留，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山洞内，乌岸的眼下挂着两片青黑，红衣与墨发上俱结了一层冰碴子，连睫毛上都微微垂落着冰晶。

他垂着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始作俑者。

沈清宁的双目紧紧地合着，眼下是与乌岸相似的两片青黑，硬邦邦地躺在床上，简直像个活着的木头人偶。

而她的周围，冰冷透骨的灵力一波一波地涌现出来。

乌岸咬牙想，当时他就该把三株谷子全部吞下去，一点儿都不要给沈清宁剩。

沈清宁一无所知地合着眼睛，眉间紧紧蹙起，陷入了黑沉的梦里。

“是谁在说话。”她道。

沈清宁的面前豁然一片开朗，她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御剑行在天上，只是这视角比她本人高了不少，一看便是个成年男人的身体。

她心道：“哦，这是别人。”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剑鸣，男人迅捷如鹰地一翻剑身，灵活地御着飞剑躲开了这突然的袭击，随即眼睛也不抬，袖中陡然飞出一把冷箭出去，冷箭破空的刹那，她听见身后传来青年男子的怒骂声。

他骂道：“沈坤，你好耍赖！”

沈坤笑眯眯地收回手，四平八稳地站在剑上：“谁让我天生就是一个阴毒小人，惯常使得鬼蜮伎俩呢。”

这话听着像是自嘲，但从沈坤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个劣人自我开脱的狡辩。

青年看着也不恼，像是沈坤友人，他不紧不慢地御剑追上沈坤，道：“听闻死生隙刚出世的小天凶被捉来了，现在还关在宗门里，去看看热闹，走。”

天凶？沈清宁眼睛一亮，顿时倍觉痛快。

沈坤神色不动，嘴角下弯。

“怎么，”沈清宁心道，“修真界的正道子弟，听见捉到了天凶，居然有不高兴的吗？”

想到这里，她又倍感艳羡了起来：“现在的天凶，碰都不敢碰，哪里能捉到手。”

沈坤道：“死生隙的魔物，一个个长得千奇百怪的，小卒尚且如此，天凶自然是丑得惊天动地、旷古绝今，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二人落地收剑时，友人还是将他一把拖走了。

在看到天凶的一刹那，沈清宁感觉到这具身体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在同情天凶，沈清宁想。

小天凶还是个孩子的身形，满头乱发，浑身血污，手腕脚腕上俱扣着重重的镣铐，在看到小天凶的一刹那，沈清宁也不免心头一紧。

他拥有的人类孩童的外形，令沈清宁堵心无比。

怎么会把小孩子弄成这幅模样。

这种情绪之下，就连对面天凶的身份，沈清宁都隐隐忽略了。

异变陡生，心口难以形容的苦涩之下，她原本总是飘飘忽忽在外面的魂魄也骤然落到了实地里，沈清宁惊讶地伸出了两只手，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咦。

她能控制沈坤的身体了。

小天凶听到了她的动静，冷漠地转回了脸。

他有一双灿烂无比的、纯金色的双眼。

“冷静，”沈清宁不动声色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是我想的那样，说不准所有的天凶都长金眼睛呢，这不能说明什么。”

小天凶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凶狠道：“滚出去，臭虫。”

沈清宁嘴角抽搐，“小孩，怎么说话的。”

小天凶的双眼满怀冷冰冰的恨意，他抱着满身伤痕的自己，冷笑道：“带着你身边的臭虫，一起滚出去。”

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