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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叔曾说,修真界常有重生夺舍之事,一个蠢人重头来过不会突然生出智慧,同样的,曾经得天独厚的人,哪怕再被打压,修为也不会逊色。
就好比大能重回新手村,再来一遍炼气筑基,功底也明显比旁人扎实,基础更牢固。
无论如何,哪怕失去记忆,曾经走过的路也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贺兰称之为本能。
他虽沉睡十七年,忘却世间事,身体上却还有着过去的记忆,他怕狗吠,性喜洁净,同时又抗拒热闹。
贺兰很清楚地知道,他对世间万物没有过多的共情,哪怕是来昀天宗,为了魔修潜伏,也只是碍于少主这个名分,应该承担起责任。
他并非发自本心,从骨子里就薄情淡漠,真正上心的事很少,所偏爱的也唯有那一个姑娘。
贺兰已经记起,他答应过那个姑娘做个好人,所以哪怕违背本性,他也会履行承诺,去学着融入红尘热浪,学着庇佑身边人。
学着把对那个姑娘的偏爱化为大爱,肯舍得分给这世间万物一些。
……
夜色从云层处开始。
贺兰再次打开储物袋取出那盏风灯,他抬臂提灯,御剑赶在郁岁身前,温声道:
“郁姑娘,我为你掌灯。”
莹莹火光从少年指尖处传来,郁岁心头微暖,不动声色道:“贺兰公子,你怎么老点灯?”
少年怔愣了一瞬,似忆及往昔,他淡声答道:“兴许是在我最为难的那段岁月,也曾有这样一个人,执这样一盏灯,为我照亮前路。”
那个姑娘从指缝间洒下的光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霾,让他在寒苦的冬夜得到一丝暖。他从黑暗走出,远离地狱被渡到了人间。
贺兰弯唇,同郁岁道:“如今我亦有了执灯的能力,兴许还能渡你。”
郁岁猜到他口中的姑娘是妘妙,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位十七年前兵解的前辈实乃女子之光。
据昀天宗的小传记载,妘妙大师伯满心满眼都是修为和事业,也是那个时代唯一的化神期修士,她最喜欢的就是修罗和菩萨两柄剑,对待男修一向敬而远之。
饶是如此,还被那么多人念在心上,成为挥之不去的白月光。
这说明什么?
说明身为女子,还得事业为先。
郁岁凝着只手可摘的星辰道:“贺兰,我不要你来渡我。”
“我要自渡。”
少年点点头,说:“好。”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殉你,不会像夏梦和秋意一样。”
郁岁轻笑:“那你会怎样?给我堆坟烧纸?提字刻碑?”
贺兰摇摇头,话语轻到几乎散进风里,郁岁并没有听见。
他说的是,
我不会让你死。
·
瓮城,有间客栈。
晌午时分,大厅坐满了堂食的客人,饭菜香飘十里,也惹来了在城中各处流窜的乞丐。
客栈老板娘是个好人,会主动拿剩饭剩菜给这些衣不蔽体的贫苦百姓,他们不是修士,又无依靠,活着已经用尽全力。
乞丐的数目不少,几乎围堵在客栈的门口,也挡了客人的去路,眼看生意受损,男掌柜怒火中烧,直接拨开人群甩了老板娘一巴掌,喝道:
“败家娘们,没有修为就算了,还敢给老子找晦气,滚。”
男掌柜话落,用灵力轰走了抢食的乞丐,似乎还不解气,又对着如花似玉的老板娘拳打脚踢。
新伤叠加在女子泛青的旧伤上,她抱着头,任凭丈夫拉扯,周围看客也没人管一管。
大多习以为常。
在修真界,女子地位低下不是一天两天,别说是炉鼎,就算是当家主母,被夫家打杀的也有。
讲律法和道理是行不通的,修士们只认修为高低,宗门势力。
这男掌柜便是某宗门的内门弟子,虽比不上昀天宗和轩辕宗,但在瓮城也算小有势力,没人敢得罪。
修士们大多低着头掩面离开。
倒是那群乞丐去而复还,甚至还叫了人过来帮忙,也算有情有义,可惜凡夫俗子哪能和修士对抗,很快就倒地不起。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郁岁到时,恰巧碰见这幕,那男掌柜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妻子施暴,下手之重,仿佛那不是个人,而是件死物。
是该死。
郁岁御剑而下,轻唤“修罗”,正欲隔空取那男掌柜首级时,客栈内先飞出来一把漆黑的长刀,刀锋森冷,覆有薄薄一层如冰的灵力,直接把作恶的男人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更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周围看客纷纷大叫起来,逃的逃,躲的躲,像极了热锅里的蚂蚁。
贺兰抬袖捂着鼻子,跟在郁岁身后,她倒没有忌讳,靴底踏过血污,走上前扶起了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