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折柳今相离，无风无月也无你

踏着杂草夹道的青砖铺就的甬道而行，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隐约的青苔，藤蔓四处横生，枝叶随风婆娑笼罩着迷雾，树下荒草萋萋，空气散发着腐朽的木香

沈临熙拿着新买来的风筝朝凉亭跑来，粉黛罗裙边绣着格外精巧的花纹，鞋面上光彩熠熠的珠子夺目绚烂

她跳的像个蚂蚱，双手挥起试图引起亭内人的注意，大喊道“阿衍！”

柳清衍正坐在长廊，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闻声缓缓抬起眼皮，淡淡嗯了一声

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看似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脸上浮起淡淡红晕

沈临熙裙子都不顾提起来就跑，沾染上了淤泥，惹得后面跟随的宫女好一阵担心，见到柳清衍仿佛见到了宝似的，眼睛溢满了笑弯成漂亮的月牙儿

少年平日眼神里的寒意差时退散，眼眸里终年笼罩的阴霾，仿佛被挥散开去，变得透亮清澈，洋溢着无尽温情

他垂眸看了一眼，倾身过来将腿上披着的羊绒毛毯盖在女孩身上，略带薄茧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她额头的汗水

“这里多年未修，破旧潮湿，你还到处乱跑，看看你，裙摆都湿了，春瑶，领她去换些新的衣裳，我们去别处逛逛”

沈临熙摇头晃脑像个拨浪鼓似的，灵动的大眼睛直盯着柳清衍，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如同太阳般的光芒

“我看这里挺好的呀，芳草萋萋，鸟语花香，我们就在这放风筝吧”

少女声音轻软，像是江南最缠绵的风，透着股清甜

柳清衍拗不过她，只好任由着她拉着，从荒凉的林中小径穿过，走到尽头，下过雨空气还伴随着淤泥鲜草的芳香

他看着竹叶入了神，视角逐渐拉远，脸渐渐模糊，抬眸看见的却是一个画着火柴人人的小水杯

那是程知意七岁和妈妈去小商贩花十块零用钱自己画的，上面布满划痕，杯子显然已经用了挺久，小火柴人手拿着鲜花，旁边的大火柴人扎着高马尾，应该是妈妈

矮小的房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饭香，程母笑着端出炒的糖醋排骨，第一次做的原因，肉都焦了侧边，但浓厚的酱汁淋在排骨上，程知意看着垂涎欲滴

她眸子一闪一闪的，可爱中带着几分迷糊，沈逸舟看着她低头认真夹菜到自己碗里的样子，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

小女孩却突然抬眸，那双如水的眸子似乎蒙上了江南水乡的烟雨，仅仅一瞬，程知意口型无声问到:你吃不吃？

沈逸舟摇头，然后沉静说道:“我不需要吃东西”随即暗想这小丫头有没有脑子，死了还怎么吃

程知意也没多想，自顾自夹起排骨就往嘴里塞，醋的酸甜恰到好处，在口腔蔓延开来，但咀嚼完却有些焦了的苦涩

吃完饭后她照常回到房间，开门就看到沈逸舟一脸阴沉的坐在自己乱糟糟沙发的一角

她不由得心虚，自己沙发上全是乱扔的衣物，就连床还放着昨天晚上睡不着偷吃的西瓜，小饼干包装以及碎渣

“你板着个大脸做什么”她撇嘴抱拳靠在卧室门前，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沈逸舟眼眸中闪过一丝疲倦，他起身指着床头解释道:“插排不要放床边，容易触电，至于零食垃圾我管不着你，但我能保证明天你的西瓜皮就会发臭生蛆”

程知意被说的一阵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知道了，念念叨叨的跟我妈一样”虽嘴上不饶人，但身体还是非常实诚的收拾着垃圾

沈逸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犹豫半天还是没说出来，嘴唇紧闭，呆呆地望向她，那双灰瞳清亮的眼眸中，仿佛镌刻进无数绚丽的风景”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口:“那个……可以在你家待一晚上吗？我就在客厅待着，不会打扰到你”

程知意不以为然还慢悠悠往杯子里充了一杯奶茶，反问道:“啥？那你昨天住哪的？”

“地下城”男人开口道

程知意抬起的手顿了顿，似乎不确定，又确认了一遍“地下城？就小区街道那个？你睡哪？”

“嗯”沈逸舟缓缓点头

“你睡大街啊？”少女显然被这个答案震惊到，急得一口气没上来，堵在嗓子眼儿，憋出一串咳嗽

“我没有家”

男人接下的话语让程知意哑口无言，她思索了一会儿，无奈答应:“行吧行吧”

说罢程知意还从衣柜翻出夏凉被，将大厅的抱枕衣物收拾干净，完了还不忘将偷藏的零食转移阵地

“晚上凉，你冷的话就盖”程知意仔细掂量一番又补充道“不过你好像也用不上”

刚准备拿走被子，便听见了劝阻声“不用拿走”只见沈逸舟微红着脸颊，眼睛撇向别处，手却试图拉住自己的手

程知意安顿好后，就走回自己房间睡觉，关上房门的一刻，她看见沈逸舟并没有打算睡下，而是安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