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求医
船行至扬州,当听到薛辞盈吩咐暂停一日时,赵嬷嬷果然激烈反对。
“老奴无碍……咳咳……大事要紧,府里已经连连来信催促,你们没经过事,哪里知道成婚的繁琐,千头万绪,哪边都不能落下。”
薛辞盈和采芩相视一笑,采芩心领神会,一面扶着赵嬷嬷下船,一面劝道:“嬷嬷,正因为这样,才需您老人家这根定海神针嘛。
“您方才也说,我们年纪轻,这些大事何曾经历过,指着嬷嬷身子好了,立下章程呢。”
赵嬷嬷瞪了采芩一眼,想要数落几句,无奈她连日晕吐,又粒米未进,稍一行动,便觉眼前都是虚影,再者采芩之言不无道理,想了想遂咽下口中的话,扶着采芩的手上了马车。
薛辞盈先遣护卫下船打听过,得知城内名气最大的医馆是本草馆,离扬州港也最近,只一刻钟不到的路程,且东家周老大夫医术极佳,在城内颇有口碑。
阳春三月,扬州城正是花团锦簇之时,大街上人流摩肩接踵,薛辞盈不欲招人的眼,命众人在船上等待,只带了两个护卫随车而行,径自去往本草馆。
然而,待到了近前,却见医馆大门紧闭。
便有护卫下马,上前敲门。
许久之后,才听到“来了,来了。”的声音。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之后,大门吱呀打开,门后走出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看服饰装扮,应是馆里的学徒。
“这却是不巧了。”听到护卫道明来意,那青衣少年目光闪烁,犹豫片刻方歉意解释:“客人有所不知,我师傅这几日有事不在,因此敝馆近些日子都不开诊了。”
他朝西面指了指:“城西有余庆堂,还请去那里瞧瞧罢,免得耽误了病情。”
“从此地过去,大约得几时?”护卫问。
小学徒想了想:“约莫半个时辰。”
这城西的余庆堂,不近呢。
护卫拿不定主意,便转身回马车旁,请薛辞盈的示下。
采芩闻言,担心地看向躺在垫子上眉头紧皱,因马车颠簸而强忍不适的赵嬷嬷:“还得半个时辰呢,嬷嬷她……”
薛辞盈也是一怔,方才护卫打听的路人里,恰有两人今日刚从本草馆就医经过,对周老大夫的医术多有赞誉,偏他们赶来就这般不巧?
且她方才隔着车窗留意到,这小学徒言辞踌躇,似是另有隐情。
羁旅在外,她本不欲多生事端,可若周老大夫明明在,为何却不出诊呢?
恰如采芩所忧,这一番折腾,对嬷嬷岂不是雪上加霜?
正犹豫间,忽听赵嬷嬷“哇”地一声,忍了半日终还是吐了出来,接着面色一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接连滚落。
赵嬷嬷又窘又急,自觉还从未有如这般失了体面之时,边咳边道:“车里气味不好……姑娘且先下车透透气罢,别污了姑娘的衣服,咳咳,老奴这就收拾。”
薛辞盈哪会在意这些,但转念一想,嬷嬷性子好强,想是不愿旁人见她如此狼狈之时,便宽慰她:“嬷嬷安心,我先下去瞧瞧,采芩给嬷嬷换身衣服。”
赵嬷嬷一听又急了:“都是老奴不中用……
薛辞盈沉吟,嬷嬷的情形显然支撑不到她们再回到城西的余庆堂,且她也不舍得嬷嬷再受一段时间的罪。
青衣少年正要闪身进去要关门,忽听一个温婉清和的声音道:“小大夫,请留步。”
他忍不住闻声转头,便怔在了那里。
三月春风里,少女双手拢在袖间,缓缓行来,莲步姗姗,霜色长裙却仅漾起轻微的涟漪,她面上蒙着轻纱,并看不清面容,可她的风姿仪态,于不经意里诠释高贵和优美的定义,顿觉春风如佳酿,不饮自醉。
少女走近他,柔声请求道:“老人家实是难受,似是腹病。小大夫应也知,这病不难治,只是老人家有了年岁,若耽搁了却容易伤身。
“我写个方子,还请小大夫先帮着抓几味药罢,给老人家止了吐,如何?”
青衣少年呆呆看了半日,直到面纱下传来隐隐约约的轻轻一笑,才回过神来,便有些赧然:“小姐也懂医术?”
这时采芩“呀”了一声,撩起车帘,急急道:“小姐,嬷嬷又吐了,且腹痛难忍。”
“我才来了两日,药材尚不熟悉,却是不成的。”少年本就对眼前的少女有了三分好感,又听着车厢里赵嬷嬷的□□声,不由生起恻隐之心,道:“那请您稍等,我进去问一下师.....别的大夫。”
“多谢您了。”薛辞盈虽然听出他言语中的纰漏,却并不挑明,只笑着道谢。
少年脸一红,忙点了点头,又掩上门。
采芩撩开车帘,忿忿道:“我方才都听清了,那什么周大夫分明在的,却躲着不露面,这叫什么医者仁心,小姐还这般客气,要我说,咱们打进去把人纠出来不就得了。”
薛辞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