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置于床
景川钎看了看手上的药罐,反正也没上锁,这样的邻里来往也算正常。
想着,他便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这屋干净是干净,就是……就是这被子有点乱。
景川钎瞟了一眼,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置。
桌上还有书卷翻开,景川钎凑近一步,往主位那侧挪了两步。把翻开的书册合上……
《治国佳策》?
书页处都被翻出了褶。
他看这个吗?以后……要当文官?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景川钎皱了皱眉,嘴角的笑平了平,继续往下看去。《治国佳策》下边还有两本书,放在伸手就能触到的地方,想必平日看得也多。
他扫了一眼《治国佳策》上边写着的各家道理——治国,先治己身,再治天下黎民。
景川钎转手,将这《治国佳策》往外推了推,显露出压在下边的两本书籍。
《万家兵法》?
他一个武将,确实得看看这些。
景川钎想着,把《万家兵法》往旁边搁了搁,他凝视着最下边的那册书,一时间有些许失神,他……还看这个吗?
倒是有些许有趣了。
景川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邪魅的眸子瞬时柔和了不少。
《万能棋谱》,景川钎盯着册子上边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想起前几日福禄输棋给温锦裴,温锦裴那得意模样,还有福禄那写满无奈的脸,一个年轻的小伙,摆出一副老气横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韧劲。
景川钎望着《万能棋谱》的四个大字,想想又觉得好笑起来了,他紧绷的脸颊,此刻,微微动容。
这盛京城来的将军,就是有点与众不同。
景川钎想着在屋中待得也够久了,再这样下去,也属实不妥了。他起身,往外走。
床榻上的被子依旧乱糟糟一团,但是床头两盒药罐并着,却是整整齐齐的。
景川钎沉思片刻,抬手将刚拿来的那罐药罐子从桌上挪开,往床榻一侧步步逼近,不多时,俯身,把药罐往床头摆,他还细心地将三个罐罐排齐了。
景川钎伸出的手刚往回收,余光瞟见被褥下露出一角……白玉,隐约间,能窥探到它的白。
景川钎的手微微一颤,眸子里多了些晦暗,他抬手,将被褥下那块白玉拿出……
白玉暴露在空气中,被景川钎纤长的四指圈住。
景川钎的眉心一沉,此时,僵硬的脸颊越来越阴暗。
他攥了攥这块玉,嘴唇在颤抖,心脏处传来一丝丝的疼痛,疼痛逐渐覆盖全身。
他仿佛被彻头彻尾地泼了一盆冷水。
白玉是玉玺。
景川钎翻手,看清红印里方方正正的“福润为民”,大脑一瞬间停止运转,他干笑一声,这个消息有点震撼,他仿佛不受控制被抽干全身血液,直直跌坐到床上。
这玉玺是否有假?
景川钎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他盯着左手的玉玺,右手的指骨按在玉玺上,明明生疼,可是,他仿佛没感受到。
景川钎的眼前浮现一个少年清秀的脸庞。
若这玉玺是假,那么忠勇将军您……犯的可是死罪。
若是真的,那……很好,那就……真的很好了。
“蛊惑吾主?蛊惑吾主!”
“蛊惑吾主,忠勇将军您可真是深藏不露,是我小瞧你了。”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这玉玺是真的,还是假的,才能显出您的真本领了。”
景川钎声音低沉,凝望着手上的玉玺,眼睛泛着绿莹莹的光,一股偌大的欺骗感席卷全身。
小小忠勇将军,原是这般敦厚纯良。
女帝都夸耀你纯良了,究竟是你骗过了她,骗过了所有人。
还是只来海梁州,骗过我海梁州的子民将领便好。若真是如此,女帝是起戒心了吗?戒心到这种地步,连玉玺这种东西,都能交至他人之手。
若真是后者,那显然情况只会更糟糕。
不信任将领的帝王,不被帝王信任的将。
这是彻彻底底的死局。
景川钎莫名觉得这房内的摆件那么生疏,他眸子里的笑荡然无存,一脸阴沉地关上连接两边的门,回到自己房中。
主位上,明明是琉璃玉石座,但是此时此刻,比千年冷窖中的寒冰还要刺骨。
景川钎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外边过去了多久,但自己心里作祟,感觉外界过去了几个日夜。
景川钎低下头,垂着眼眸,唇线紧抿,无人知他所思,也没人知道他此刻心境。
“阿钎,阿钎。”温锦裴冒冒失失地小跑进来,少了些许平日的儒雅。
景川钎闭上眼,仰头,再睁开眼时,眸中一片清醒,他薄唇轻启,道,“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