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你好。”珍妮弗.洛根说。
她带着一个巨大的鲸鱼抱枕。
“承太郎说你喜欢鲸鱼。”
“你愿意让我进来吗?”
我让开了门。
她一步跨入我和承太郎的卧室,将抱枕靠墙放着。
我看着承太郎,他却移开了眼睛。
“你该听听这个。”
珍妮弗拿出一盘磁带放进索尼Walkman,把那对于儿童而言过于宽大的耳机套在我头上。
我下意识扶住了耳机。一声令人心碎的鲸鸣从中传来,盘旋于耳边,久久不散。整盘磁带大约只有五分钟,全部是鲸鱼的叫声。
珍妮弗慢慢在叠敷上跪坐下来,交叠着双手看着我,神情期待又有点紧张。
“喜欢。”我摘下耳机回应道。
“是送你的。”珍妮弗说着,同时不忘转头去看一眼靠在门框上的承太郎,对男友露出放松会心的微笑。
磁带盒是透明的,没有包装,并非从店里买回来。鲸鱼的鸣叫,是他托人录到的。
我是真的喜欢这个礼物。
然而正是因为真的喜欢,才会感觉到悄然生长的绝望,被荫荫花草蔓延缠绕的窒息。
珍妮弗很好。
好到连我也忍不住喜欢她。
我们一起在客厅里看《剪刀手爱德华》时,她会因为爱德华不能与金在一起而泪流满面。
半小时候后,她又对着我笑个不停。
“你知道吗?”她说,“我一直觉得你爸爸从来没有经历过哇哇大哭和需要用尿布的婴儿时期。”
“你说的这个人是我。”我说。
“真的?”她问,就像和成年人说话那样与我交谈。
“真的,”我将芝士爆米花递过去,“不信你可以问他。”
珍妮弗凑过来仔细观察我的眼睛,然后笑道:“我终于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时那个拧巴的感觉哪儿来的了。”
“什么?”
“你的眼神,”珍妮弗玩笑道,“你是不是一出生就长大了。”
“没那么大,”我说,“我比你们都小不少。”
“行吧,这话逻辑很严谨。”她笑得直不起腰。
说着,她剥了好几颗葡萄喂给我——这是她唯一会去皮的水果。
大学的最后一个假期,承太郎特意飞了一趟美国,在弗洛里达州,他郑重地拜访了珍妮弗的父母,取得他们的同意后与她订婚了。
我说不清承太郎是怎么想的。
可能他什么也没想。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
他回家变得很晚,但他仍旧每天回来。当他搂着我睡觉时,我常常闻到他身上酒店廉价沐浴露的气味。他也从不哄珍妮弗,不会像那些热恋中的男人那样为她准备惊喜。但那真挚的美国女孩对他爱意依旧。
一年后,徐伦出生了。承太郎的酷劲消散了不少。
他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但看到徐伦和突然在医院看到我应当是不同的。
珍的喜怒无常,孕吐,棕色的妊娠纹,笨重的身体,他都经历了,而且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心。甚至还会做出幼稚的动作,把脸贴在妻子的腹部,就像胎儿的小哥哥那样。
他以前喜欢给我读阿喀琉斯和珀尔修斯的故事,荷莉见了,说不如读些婴幼儿绘本对我的语言发育帮助大。但那些色彩鲜艳的绘本很少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他给我听Funk和摇滚,看海洋纪录片和千代富士的比赛。天气好的时候带我去参观水族馆,试图让我摸海豚……
那时候他太年轻,常常分享给我那些他认为好的东西。
所以徐伦诞生后,他才算真正沉淀下来。某种程度而言,比起我,徐伦更接近他对“女儿”的认知。
他给小女儿读绘本,听轻音乐和儿歌。
冰箱里放着玻璃瓶装的母乳,需要在深夜听见徐伦哭泣时加热。徐伦不喜欢喝冻过的母乳,每次喂起来都像打仗。
后来承太郎自己先拿着玻璃瓶尝了两口,从此再也不逼迫她喝了。
“冻过以后太腥了,”他说,“以后晚上还是喝配方奶粉吧。”
他抱着她拍奶嗝,在阳台上走来走去。徐伦的精力很旺盛,往往哭一整晚都不会累。做父亲的就那么皱着眉,手足无措,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小女儿总是哭得这么厉害似的。
然而好景不长,他不再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和陪伴徐伦。读博和一桩接一桩的替身使者的事令他忙得焦头烂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缺位的。
即使如此,徐伦仍旧成为了一个善良、聪明的孩子。在恐龙乐园里她欢快地来来去去,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
没有比她更好的孩子了。
看完恐龙,我去给她买了巧克力球,第一口她总让我先吃。我们在园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