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仙人
她不会害羞么?
这是能当着众人面宣之于口的么?
男人如玉的面容似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复杂了起来,姑娘的身躯贴上他胸膛那一点儿异样荡然无存了。
抱着人儿头也不回往前走去,远离了人群。
.......
京都,皇城。
太极殿中央,仁治帝一身道袍,仙风道骨坐在了蒲团之上。
深秋的清晨,阳光刺目。
他双眸半眯着,漫不经心翻阅着手中青藤纸张,没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青藤纸上是朱笔写成的青辞。
礼部员外郎崔行之所作比起宰府唐永年,总是欠缺点什么。
仁治帝兴致缺缺,粗粗看了一眼,便将青藤纸张搁在了一旁。
好一会儿默然,仁治帝凝视着案几上沉香木锦盒,若有所思问:“霍家的小孩.......找到了?”
声音轻飘飘的,中气不足。
他年过五旬,两鬓不知不觉间便已华发丛生,老态渐显。
大太监吕忠微微抬眸,极快的觑了眼仁治帝神色,如实答道:“千真万确,找着了。”
他想了想,半躬下了身躯,同老皇帝说了许多细节。
吕忠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大部分时间,是知道他想听什么的。
仁治帝沉默听着与他一般年纪的老头絮叨,心情渐变得平静。
才过满月的小孩,牵扯进了那样的事情中,丢失了将近一年,竟还能找得回来。
初听时,他是难以置信的。
可那是霍启啊,方仙人是他师傅,那可是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隐世高人。
启元十七年,那时的仁治帝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去霍家求见姑母(霍启的祖母)时,偶然见着了仙人。
仙人三十来岁,头戴冲天冠,眼睛是比他还要宽些的双眼皮,眸光似湖水一般澄澈无波。
那时候,他没有在意。
直到仁治十二年,他微服出宫,在霍家再次见着了仙人。
彼时,仁治帝年近三十,眉梢眼角已有了细密的纹路。而方仙人,一如十五年前,他初见他时的模样。
仁治帝震惊不已,远远的凝视着仙人,却被仙人所觉。
两两相望,仙人不行礼、不作揖,只抬起了手腕掐指算了算。随即轻笑一声,“是个皇帝。”他说,“可惜命里多灾。”
仁治帝怔然,他这许多年,确实多灾多病的,快三十岁了,连个子嗣都没。
不过,这些并不难打听,他并没有全然相信。
片刻功夫,仁治帝回过了神来,后知后觉摆起了皇帝的架子。
可那人不畏不惧,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个瓷瓶,漫不经心道:“你命一般,你子孙里倒有个有造化的。”
“这药赐你。”他说着将药丢了过来。
仁治帝慌忙去接,险没有接住,他又气又怒。
骂他呢!
子孙什么的,他一个没有!
仁治帝怒火中烧接住瓷瓶的工夫,那人已不见了踪迹。
回宫后很久,仁治帝终没有抵住诱惑,传了满太医院的太医。
在太医眼皮底下,服用了瓷瓶中天青色药丸。
万一呢,有个什么,还能抢救抢救!
药丸入口的一瞬,便化成了水,他常年病歪歪的身体顿觉轻松了。
当天夜里,便召了美人侍寝,光水就要了三回。
那一年里,后宫的美人接连有孕,他一下子得了四位皇子。
他是很久之后,才探听出那仙人姓方,一次两次的过来霍府,是为了收霍家的病秧子为徒。
那病秧子,便是霍启。
霍家不知为了什么,将事情瞒得严实,害他一次两次的错过了仙人。
想到这儿,仁治帝掀了掀眼皮,似话家常一般询问吕忠,“你说霍家大郎夫妻双双没了,霍启心中可会怨朕?”
这话一出,吕忠想也没想,拎起袍角跪了下去,为难得快哭了出来,“奴才哪知道这些啊......”
他先自己自己摘了出来。
随即,沉默了下来,似在斟酌一般好一会儿才出言道:“太子谋逆,霍大人为太子太傅。圣上您仁慈,只降了霍大人官职,已经是高抬贵手,仁义之至了。”
“霍大人与嘉和君主碰上意外,双双去了,与您无关呀!”吕忠语气夸张道。
“况且,小霍大人得仙人指点,心怀苍生。格局在那,是不会因这些事儿怨圣上您的。”他弯了弯眉眼,似弥勒佛一般微微笑开,故作高深道。
几篇青辞看过,仁治帝精神已有点儿不济,食指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案几。
吕忠说了许多,他似没听见一般,苍老的面容上表情半点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