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酒
赵郁仪。
赵郁仪正要下笔,便听福宁轻声道:“郎君,该用晚膳了。”
赵郁仪微微点头,很快便有人退下去准备。若微垂着头,不敢看赵郁仪在写什么,只安静地磨着墨。
这是她前不久刚学会的事。原本赵郁仪从不叫她来书房,她也乐于少和他相处。可一次云雨过后,赵郁仪临时要夜晚用笔墨。她不通此道,只能由福宁在一旁侍奉。在赵郁仪去洗漱的时候,福宁悄悄对她说:“如今,郎君还未归,身边只有娘子一人在。娘子要打起精神来呀!”
察觉到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若微抿抿唇,没说话,算是应下了。很快徐姑姑就派人来教她,她也不笨,一下就学会了。这以后,赵郁仪就常叫她来。
若微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右手有些累了,正想换左手继续,就听赵郁仪淡淡发问:“想什么?”
若微一惊,手顿住,小声说,“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赵郁仪嗯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又说:“你离家快一个月了吧。”
若微一愣,应了声是。听见赵郁仪道:“我记得,三日后,你二兄就要成亲了。”
“七月初十……”若微不料他会知道这个,“正是三日后。”
赵郁仪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许成毅。”若微听见他轻声喃喃,不禁侧目望去,正好看见赵郁仪眼中未尽的笑意。她连忙低下头,有些害怕,想到家人,心中感到几分苦涩。
赵郁仪忽然命令道:“抬头。”
若微一颤,抬起头,刚对上赵郁仪一双含笑的眼睛,就见对方指指书案,说:“看看。”
若微依言看去,看见雪白的纸上写着半首诗:“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她一怔,便听赵郁仪微笑道:“你的名字,是不是这么个来历?”
若微默默点头。
赵郁仪一笑。他凝视着若微玲珑的眉眼,的确恍若湖光山色一般缥缈动人。手指不禁轻轻抚上她雪白柔软的脸颊,微微叹道:“的确衬你……”
若微一怔。她的父母亲在灵渔山上初识,其山色尤为青翠缥缈;“微”可引申意为翠微,即“山气靑缥色”。因为以此给爱女取名,以示对她的疼爱之意。绝不是赵郁仪如今说的这般!她的心脏猛然一阵疼痛,没有说些什么。
赵郁仪没有得到回应,微觉索然,还想说些什么,便见底下人来报,说可以用膳了。
于是便起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去到后堂。
一切都已经备好了。一行人捧着各类膳具屏声等候。赵郁仪坐下,福宁连忙接过漱盂给他漱口。赵郁仪喝了一口清茶,看了若微一眼,说:“如今在外,不用讲究规矩,你坐下吧。”
若微很好和赵郁仪一起用膳,正忐忑间,听到这句话,连忙坐下了。但赵郁仪的这句话引起了她的不安。未知的恐惧又开始袭来,她感到自己毫无胃口了。
福宁一边布着碗筷,一边笑道:“郎君今日不妨多用些汤。厨下特意取了院子里新长出来的笋子,和着鲜乳鸽一起炖的汤呢。”
赵郁仪微笑点头,又说:“给江娘子多斟些。”
福宁自然应是。若微向赵郁仪道谢,听见赵郁仪说:“你该多用些。看你最近脸色白了许多。”
若微默默应了。膳间规矩重,并没有人讲话,也几乎听不见碗筷相碰撞的声音。乳鸽汤鲜甜,仅仅加了些姜葱调味,的确是极为美味的。屋内膳食温暖香浓,而屋外雨露初停,清凉而有风。
若微听着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心中既怡然,又不安。她偷偷看了一眼赵郁仪——对方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晚膳,看上去闲适而澹然。她像是忽然被哽住了一般,连忙移开眼睛。
用毕,收拾妥当。赵郁仪流露出想回书房的意思,福宁便立马劝道:“您都忙了几天了,不妨今夜歇息一下?您这每日不停的,老奴看了也心疼呀。”
“这就装上老了?”赵郁仪冷嗤一声。福宁脸微红,他才过三十,的确称不上老。刚想请罪,便听赵郁仪道:“也罢。你说得有理。”
福宁讶然,顺着赵郁仪的目光看去。
昏暗的天光下,绿莹莹的湖水依旧闪烁出动人的波光。芙蕖花一朵接一朵,星星般散落在翡翠玉般的湖中。粼粼的湖光与淡粉色的花朵交织,渲染出酡红般深美醉人的颜色。
夜晚,宁静的湖边,时不时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
亭中,赵郁仪写了几个字,然后对若微说:“你试试。”
若微迟疑道:“我的字不太好……”
“无妨。”赵郁仪道,“只是看看。”
若微只能点点头,拿起笔,谨慎地落笔。
“不是这样。”赵郁仪忽然说。他的手猛然握上若微的,声音很轻柔,“……这里要用力。”
若微呐呐地点点头。赵郁仪的手温暖而有力,下巴碰在了若微的头发上。他一下一下的呼吸环绕着她,她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