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中午十一点。

砰砰咧咧的篮球落地、砸框声暂息，偌大的场馆只这一处还亮着灯，两位少年蓬松发梢都浮着金光。

中场休息时间。

漆函宇靠墙，仰头灌了半瓶水。

单手捞起放椅子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点开许城阳那网店的消息界面。

满屏的消息红点。

他回了几条，大多是许城阳设定的回复模版。结束后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汗，挥之不去的烦躁。

“今早没吃饭啊。”说话这人是林鑫，许城阳带着团队下乡去了，留他一人画初稿，难度不大，画完他就拖着漆函宇到了附近的篮球馆。

“昨天睡得晚。”漆函宇喉结耸动，又吞了一口矿泉水。看他一眼，语气淡。

早饭。

要请他吃早饭的那人拿着比她腰还宽的大袋麦片，晃几下声音又酥又脆。

裙子上的碎花像撒在粥上零零碎碎的坚果渣，虽然眼底乌青依旧明显，不过精气神好，看起来昨晚睡得不错。

空气中的燥热蒸腾而起，漆函宇扯了扯黑色衬衣胸口的领子，空调“呼呼”出声，脑子里那人的身影随即像泡泡一样破裂消失。

林鑫“哦”一声，接着问：“昨晚上你到底干嘛去了，那么晚才回来。”

“接人。”

“那么晚？什么人啊。”

漆函宇抬头稍顿：“不熟。长辈让接的人。”

“哦。”

一声异常的消息提示。

和普通消息好像不一样，漆函宇低头。

客户［（高 v）radiant］发来一条消息。

旁边人边收拾东西边抱怨，絮絮叨叨的声音入不了耳，漆函宇点开那个默认头像。

催发货的固定格式消息，地址从庆安大学变更为——川南茸城西川墅区 2 栋。

“喂，你去年那个纪念亭方案是怎么想到的啊？漆大学霸给点经验呗。”林鑫越想越觉得关于乡村振兴的主题，看似容易实则极其困难。

一片沉默。

他侧过头去就看到漆函宇唇角噙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事儿这么有趣？”

“柯布西耶。”漆函宇没抬头，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the radiant city，柯布西耶著名的光辉城市理论，每个建筑人都绕不过去的第一课。

林鑫好像悟了：“哦，这位大师的理论？”

理论的话他们倒是都知道，但毕竟是上个世纪的思想，当下的建筑发展伴随着前人想象不到的飞升的科技，再回过头看难免不心存一丝傲慢。

“很难应用到现实啊。”林鑫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比起大师级别的基础理论创新，如今的建筑，随便加些 AI，大数据之类的技术融入建筑，这种走捷径的创新显然更加容易。

林鑫笑笑：“算了，天才的路也不适合我们。”

漆函宇没在听。

radiant 不只有光辉的意思，但他一下子就想到那天她挽在左手的精装红封皮书。

他垂眸瞥了眼下单次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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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个下午，江雪舟看完了那本《明日之城市》。

纸页泛黄，整本书古典精致，安静地躺在她的腿上。

入夜，晚风潮热，江雪舟把耷拉在头上一下午的遮阳帽放在一旁，算了算时间，打算给城规 B 楼打电话问一下进度。

闺蜜言舒又来了个电话。

“江江我刚收拾好东西，真的好激动啊啊啊，”言舒是个很爱分享日常的人，遇到大事小事都爱先和她唠一波：“在干嘛呀江江宝贝？”

“看书呢。”江雪舟语调轻松，电话音处理后竟听出来些撒娇的意味。

“哦，不会又是柯布西耶吧。”言舒猜测。

勒·柯布西耶，《明日之城市》作者。

“嗯。”

“我说，虽然他是大部分建筑人的白月光，你也不用从本科入学到现在看了无数遍吧。”

“来的时候也没带别的书。”江雪舟回。

“唉，行吧，”言舒叹口气，音调上扬，又转了个话头：“唉，你知道我们学校今年有个本科生团队，做的是农旅融合功能主题亭吧。”

江雪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前面的关心都是铺垫，这才是正事。

她老实说：“知道，那天机场碰到了，队长是，许城阳？”

“好诶你认识。”言舒呼一口气，事情变得轻松很多。

“其实也没……”

“许城阳我去年认识的一个学弟，人挺好学术水平也不错，他刚下乡碰到点困难，我在线上不好指导，想着反正你们都在茸城，要不你过去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