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帮我

“在人间，凡人娶妻叫做新娘，新娘进了门，就要操持一家生计，照顾一家大大小小的人，所以有人戏称，这是男人娶了新的娘。”

小青一呆，想起他从前便说过这话，旧话重提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看得出，白素贞和你不一样，她在凡间过的是相夫教子最普通的女人的日子，所以她愿意陪着许仙，哄着许仙，敬着许仙，帮着许仙，为他谨小慎微，为他照顾邻里，为他善待姑舅，为他付出一切。因为，这就是凡人夫妻的生活。”

“可是你做不到。”

梁连忽然又看过来。

桌上的气死风灯透过晶莹瓦亮的琉璃闪出梦幻般的色彩，梁连的双眼在灯光映照下都显得那么奇异。

“那你成了亲也会这样吗？”

也许是被此刻侃侃而谈的梁连所蛊惑，小青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觉自己这般似乎有些唐突。

说起来她并不是那班一提到亲事就扭扭捏捏的普通女儿家，此刻却是不由红了脸——虽然与梁连相识已久，似乎也并未亲近到可以互享这种闺中密话的程度？

梁连听了这话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你的张公子呢？以我家的地位，何用娘子操持生计，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来为我家做工都排不上号呢！”

“更何况，我爹娘可不是他们那种老顽固，他们自来随我心意，只要我喜欢，管她是人是妖，出身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我爹娘都全然不会阻挠！”

是人是妖，贩夫走卒？

小青咂摸了两遍，抬头对上梁连的目光，“所以刘姑娘……”

梁连说完自觉失言，什么是人是妖，怎么听都好像意有所指，没想到对面的小青竟然想到了刘明珠身上去，自己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提了口气。

“我娘出身不高，可是和我爹这辈子倒还算恩爱，我看他们相敬如宾，我以为……那个刘明珠长得虽不算顶好，不过脾气和善，对她爹也是一片孝心，若是娶进门必定也不会改变。到时候我高她低，自能相偕一生。”

谁知道却是个不知好歹的！

“所以你就强迫了她！”

“哎！请你讲讲道理，我这样的身份多少女人扑上来我都不肯要，看上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好不好，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

“你！”

“你别动怒，这是我以前的想法！”

见小青生怒，梁连急忙往车壁靠了靠——这么小的空间，真打过来可不像外面一样好躲！

“哼！像你们这种人，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里会去考虑别人。”

“我说，妖精是不是都没有良心？本公子帮过你多少次，你都忘啦？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小青悻悻地收回手去，又叹了口气，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为了这件事，这许多日她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她终于明白当初白素贞站在她与许仙中间时的感受了。

“想让白素贞让步是没法子的了，不过让他爹娘同意你二人之事还算小事一桩。”

“你有办法？”

小青抬头看一眼梁连。

梁连经了这一日，哪还有分毫往日贵公子的模样，束发锦带上的玉石不知何时松了线，只留一半缝在锦带上，挂在那里晃晃悠悠，水珠也坠在玉石尾端微微晃动。

他的头发衣服都湿了，褪去紫色外袍露出内里的白色劲装紧紧贴在身上，偶有几处露出褶皱，也都洇着水渍，袍角还在不停地往地板上滴水。

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得端端正正，双膝微分，一臂搭在腿上，手中一圈圈绕着一根穿了红珠的红绳，小小红绳不长，在他指尖好似转成个风车一样。

鬼使神差地，小青忽然伸出手捏住了那根转得欢快的红绳。

红绳的转动之势乍减，却没立刻停下，只是一圈圈缠在她玉白手指上，愈来愈短，越来越短，终于缠尽停了下来。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湿漉漉的赤红编绳。

梁连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若无其事地伸出另一手将套在指上的红线取下，将之掖进小青的掌心中。

“你是不是很喜欢红色？”

小青只觉一股烫意自指尖到掌心，烫的整个手臂都是一麻，这感觉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令她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惧意，急忙攥紧手心将手缩了回来。

“什，什么？”

梁连却是摇了摇头，重又挺直脊背。

“只是他爹娘罢了，我可以帮你。”

“是啊，你梁大公子一声令下，又有谁敢得罪堂堂相国公子呢？”

小青向后倚了一下，他爹这名头自然好用的不得了，在京城她早已见识过了——说归说，若是能用这个办法，似乎也不错，那种老顽固，就该用强权压他一压！

“这区区小事哪里用得到提我爹？你尽管瞧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