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

梁连迷惘的双眼渐渐聚焦起来，一道青影急速穿过蒙蒙细雨向此处飞来。

他心上禁不住一跳，下意识地转身想躲，可是那身影眨眼间已到左近，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梁连，我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梁连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在前面。”

“好！梁连，我姐姐一家就托付给你了，请你务必替我送她们离开！”

小青急急说完转身便走。

梁连心中一震，顾不上多想已经一把将人抓住。

“你说什么？你去哪儿？”

“白福他们被困住了，我要回去救他们！”

“你疯了！你好不容易跑出来回去干什么！”

“不用你管，你快去我姐姐那！”

“不过几个下人，死就死了，你回去有什么用！”

梁连冷着脸只是抓住小青手臂不放。

小青有求于他自然不敢出手伤人，直急得跺了跺脚。

“他们是我的人，要是轻易给人伤了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放！你快给我放手，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终于还是晚了。

二人奔到五鬼处时，满地都是被踩的狼狈的烂泥，和五具仍保留着战斗状态的骨架。

梁连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白森森的骨架了，可是这次他们已经是友非敌，看到的一刹那，心中的感想难以言喻。

小青只呆了片刻便已经扑了过去，不顾地上的泥泞便要原地坐下，还好被梁连一把拉住，“别在这里，万一有人经过会很棘手。你在这看着我去弄马车来！”

梁连奔了几步，敏感地察觉路旁土丘后有人，倏地将长剑扔了出去，直钉一棵大树。

“公子饶命！属下无意冒犯！公子饶命！”

树后奔出一人，连滚带爬地滑下山坡跪到梁连跟前。

“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梁连喝了一声，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滑在手中。

“回公子，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属下不想遭殃，只好躲在一边，属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求公子饶恕！”

梁连神色缓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去弄车来！”

地上的王元微微松了口气，急转身又奔回坡上，用力将梁连的剑拔了下来，又奔了几步消失了踪迹。

梁连脸色难看起来，暗暗握紧拳头，冷着脸瞧着那山坡，过不多久，一阵轧轧车马声忽然自右侧传来。

“公子快请！”

王元将车驶到近前，抓起一把伞跳下车为梁连遮好。

不等二人动作，那厢小青早已动手将五鬼的骨骸运入车中，自己也飞身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过不多久已经来到白素贞所在之处。

“青儿，那些和尚呢？”

白素贞感到小青越来越近，这才松了口气，隔着车子高声问道。

小青狠狠咬了咬牙，“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迟早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发生了什么事？”

许仙按住白素贞，自己走出来张望了一下，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是……”

“别说了，先找个地方落脚。”

梁连冷着脸将王元赶去许仙那里驾车，他自己却是骑到了驾车的马上，吆喝一声率先向前驶去。

京城。

“小师弟，事情已经办妥，那些人向另一个方向去了。经那条路回京，大约可以晚上几月。”

与小青打得难解难分的老和尚立在院中，对着廊下一个年轻男子微微躬了躬身。

“很好。有劳师兄了。”

那男子眼帘低垂，一袭赤红官服映不出半分喜气，满脸都是死寂。

老和尚双手合十，顿了顿才又开口。

“小师弟，容师兄多一句嘴，你为何要对付梁家？”

“梁家权倾朝野，祸乱朝纲，我身为皇室中人，为皇上，为子民，义不容辞。”

话说得慷慨激昂，可是那人面上却是分毫未动，连语气都没丝毫起伏。

这分明不是他的心里话。

老和尚叹了口气，“你身为净慈寺的戒律院长老，又何必如此沉迷尘世？住持圆寂前已将净慈寺交予你，你还是随贫僧回去吧！”

那男子抬眼看看铅灰色的天，缓缓摇了摇头，“师兄，你不懂，我不属于净慈寺。”

“那你属于哪里呢？”

那你属于哪里呢？

那人轻轻笑了一下，双眼突然红了起来。

……

“大嫂，我们是北上的客商，不小心错过了宿头，您看如今天寒地冻的，想在您这叨扰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应门的妇人狐疑地看了许仙一圈，见他还算面善才将门又开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