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儿一堆事呢。”
他本来就不赞成魏贺龙追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那女人长得是不错,穿得也体面,可孤身一人,神情恹恹,十有八.九是从哪家富商后院偷跑出来的妾室。
这样的女人,招惹了也不嫌晦气。
魏贺龙还有点不死心,他推着叶威安说:“你先回去替我跟大哥告个罪,说我有事耽搁了,等忙完这里,我自会回去。”
说完,他扣好衣扣,大步朝着颂音离开的方向追去,急得叶威安踹墙大骂:“一个女人就把你迷得找不着北了,没出息!”
*
这边颂音不管他们的争执,下楼到前台一问,她的医药费果然已经尽数结清。她冲玻璃窗口内的女士道声谢,记着金额走至门口,暗暗咂舌,原以为住饭店一晚三十就算贵的了,不想才在医院住不到四个钟头,一百多块就没了。
那位魏贺龙先生,倒真是豪气冲天的热心肠。
一百二十块,说掏就掏,真是……
颂音捏着医药费的单子,吐出口气,避着人踱到门口捡处角落站住。
她转着掌中皮质柔软的手包,暗暗叹息,希望它能卖个好价钱。
正想着,身旁门口垂着的灰色棉帘被人掀开,几个穿西装的壮汉齐步走进来,四面逡巡着,好似在寻人。
颂音傻呆呆立住,惊讶不已,这是哪家的保镖找人么?好大的排场。
还没等心中的惊异退散,在那堆黑衣西装壮汉身后,一个颂音最不想看见的男人迈步从门后转了出来。
男人穿深棕色长呢大衣,笔挺的黑色西装裤,锃亮的黑色皮靴,一进医院大厅,他摘下头上的黑帽,露出入鬓长眉和鹰隼似的锐利眼眸。
这是在外面,他脸上那常在曾公馆里带着的笑也不见了,眉心微皱,整个人冷森森的。
颂音喉咙一阵阵发紧,后背冒起冷汗,不多大功夫,内里的小衣都湿透黏在肌肤上了。
不要看到我。
请不要看到我。
拜托不要看到……
颂音挪着脚步往身上的盆栽后躲,就在这时,魏贺龙从楼梯口跑下来,借着身高优势抬眼一瞧,隔着人群,遥遥冲她喊:“小媳妇儿!”
他是年轻气盛的青年,喊起来也是中气十足。
曾成然和他那堆保镖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隔着眼前稀疏的青柏枝桠,颂音发誓她看见曾成然望着她,无声说了句:
“找到了。”
颂音的恐慌在读清他的唇语后到达顶峰。
她紧紧攥着手包,身后是墙,厅内和门口被曾成然的保镖团团围住,她这次,就是想跑都没得跑。
想通这点后,颂音不仅恐慌,还绝望。
剧烈的痉挛从腹部涌至四肢百骸,她空荡荡的脾胃和虚弱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这股重压,两眼一翻,人晕了过去。
*
曾公馆近两日从上到下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因为初一那日主人夫妇从岳家回来,先生宣布完太太有孕的喜讯,给家里每个下人都封了五十块的红包。
这可比什么奖励都来得受人欢迎。
颂音披着柔软厚实的羊毛披肩,坐在烧得正旺的壁炉前,捧杯热牛奶发呆。
自回到曾公馆,曾成然待她温柔比从前更甚,而除夕夜发生的事,他却只口不提。
甚至于她消失的那一晚发生过什么,住在哪里,又是如何进的医院,他都不曾问过一句。
就是这样,颂音想,他越这样轻描淡写应对,她越觉得他可怕。
她后来细细回想过,那晚她的行踪,按理说是不该那么快被他掌握的。
出现在金平饭店,完全是黄包车夫闷头乱跑,误打误撞到了那个地方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曾成然还是一晚不到就找到了她。
这是一个正经生意人该有的能力么?
他还总调侃自己:“我就只是做点小买卖,混口饭吃罢了。”
骗子。
管家指挥女仆给在壁炉前看杂志的太太端去果盘和药汤。
颂音闻了药味,嫌恶地偏头:“拿走,我不喝。”
这安胎药,一日三副,曾成然叫管家掐着点的送,比开饭都开得勤。
颂音早恶心够了。
管家陪笑:“太太不要说气话,您不喝,先生回来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