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爆炸发生的时候,陈镜清正躺在黑暗里想事情。
曾成然虽然已是阶下囚,但他始终不肯交待已经卖出去的那批军火去向。
东北那边近来的形势很不好,大总统有点担心要开战,对私下买卖军火的事十分痛恨。
曾成然这样以生意做掩盖,背地里无所不倒卖的人,受审的结果不言而喻。
陈镜清双手交叉搭在胸前,静静卧着,隔壁叶威安和魏贺龙的打闹愈来愈大,听在耳里很清晰。
陈镜清听老三还是对曾家那位小太太念念不忘,就皱了皱眉。
要订婚的人,还在心里惦念旁的女子,不像话。
不过……他用摩挲着手指,曾家那位小太太,确实有点东西。
柏同说,她进了陆军部,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知道丈夫被关在地底后,也只抿了抿唇,一丝惊痛的表现都没有。
从地牢出来,她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但一跟人说话,她立刻又恢复镇定。
先是丈夫,后是孩子,接二连三的打击,这位小太太,却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若非是天生的性凉心冷,那她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比很多男子还坚韧。
心性坚韧,偏偏生得娇美秀丽,又比许多女子标致……
想到这里,陈镜清心中一凛,觉着自己莫名在半夜三更想象人家女子姿态,也比老三好不上多少。
他推开身上的薄毯,起身坐着,将桌上的凉茶倒一杯喝下。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入腹,人也清醒不少。
睡意消散,他干脆不睡了,扭亮车厢电灯,捡来报纸展开看。
又过好久,他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与此同时,脚下的车厢震动起来。他觉出不对,迅速站起来,奔到门边,刚将门拉开,就听陈柏同在外喊:“威安!贺龙!快起来!有人炸铁道!你们他妈的别睡了,快起来!”
陈镜清迈步踏出车厢,没走几步,车体整个震动起来,紧接着从上到下倒了个个儿!
在晃动间,他一手攀着门框,稳住身形,同时伸长胳膊将没扒住门被掀翻的陈柏同拽住往身后车厢里一扔:“进去抓着桌子腿!”
叶威安和魏贺龙在睡梦间被突如其来的震荡从车厢左面晃到右面,脑袋四肢以及胸腹全挨了剐蹭和磕碰,一时不禁哎哟哎哟叫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发现车厢整个变了样,原本的顶部在屁股底下,原来的座位桌板却在头顶悬着。
桌上的茶壶咖啡壶以及玻璃杯点心盘落地在四面碎了一地。
魏贺龙的伤腿被叶威安仰面压着,简直都快失去知觉。
两人身体周围布满玻璃碎片和瓷壶碎片,动一下,手就是个口子。
魏贺龙骂骂咧咧:“他妈的!这都是什么事?谁不要命了,我们的车都敢炸!”
叶威安忍痛爬起来,大声喊:“老陈呢?老陈!你没事吧?”
“老陈”在隔壁抱着椅子腿,遥遥应道:“我在司令车厢!”
魏贺龙被叶威安扶着爬出车厢,爬到隔壁,看眼挂在桌板椅子腿上的陈柏同,齐声问:“大哥呢?”
陈柏同慌乱间,压碎了眼镜,此刻看什么都模糊。他眯起眼,指指后面的车厢:“司令应该到后面看曾成然去了,二位,这次炸车道,保不齐就是为姓曾的来的。”说话时,额角被玻璃砸碎的伤口哗啦哗啦流着血。
叶威安眼底被陈柏同面上的血映上红色,他把魏贺龙往陈柏同跟前一送,恨得咬牙切齿:“他爷爷的,劫人劫到我们头上来!看我现在就去宰了姓曾的,叫他们扑个空!”
陈柏同和魏贺龙,一瞎一瘸,听出他话里的不妥,却又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掏出一把枪跌跌撞撞朝后方车厢跑去。
叶威安在摇来晃去的车厢过道上跳下窜,一直跳到最后一节车厢。
越往后的车厢受损越轻,最后一节车厢甚至没有翻个儿,只是偏离铁道,歪倒在路边,压倒一片干草。
叶威安赶到的时候,正撞上大哥叫守卫出去探查情况。他奔上去,问道:“大哥,姓曾的……”
陈镜清身上的衬衫沾了灰,后背一片灰印。他扭头,露出笔直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没事,他还在里面。”
叶威安闻言,摩挲着腰间的手.枪,瞪向面前紧闭的车厢门,打算进去一枪毙了那个祸害。
陈镜清似有所觉,他冲叶威安招手:“带几个人,去前面车厢把老陈和老三赶快转移出去,这里只怕要不好。”
叶威安不知会是怎么个不好,但大哥的话他向来不敢不听。他不忿地收回手,暗道姓曾的,算你好命!接着点了几个兵,返回前面车厢支援。
陈镜清叫人打开车厢门,抓起带着镣铐的曾成然,从天窗处离开了车厢。
外面寒风凛冽,旷野周遭死寂一片,唯有车头处浓烟滚滚,黑雾似的随风直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