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贞阳早起梳洗完,照例下去二楼听老太太们讲述在职业生涯中遇到的各种“奇事”。
这是汤镜布置的每日功课,非完成不可。
她曾试图“逃课”,当天课未上成,她还暗自窃喜来着。
谁知第二天,汤镜派人把她绑去某家后院,逼她现场观摩生产过程。
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负责固定她的脑袋和视线,保证她能第一时间看到婴儿出世的画面。
托她们的福,接下来三天,她见点沾红的东西就大吐特吐。
贞阳在心里狗东西长狗东西短地骂汤镜,面上却假惺惺问小桃小杏:“你阿耶怎么总不回来?”
小杏说阿耶事忙,姑娘不必记挂。
贞阳想鬼才记挂他,我巴不得他死在外面。
只是,他总不回来,我卖乖给谁看?
这些日子,她顺从极了,给吃就吃,给喝就喝,白天听课,夜里睡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争做模范囚徒。
模范囚徒总会得到减刑——再不济,也能放风自由。
贞阳的柔顺姿态渐渐赢得楼内众人的怜惜,楼梯口的门偶尔会虚掩,不再上锁。
她心知这未必不是汤镜授意过,但仍每日和她们分吃糕点水果。
学习主题仍是妇人生产时的痛苦。
几位老太太不仅是经验丰富的助产士,更是生育过程的亲历者,讲起课来生动形象。
贞阳看过现场直播,再听她们讲述,眼前便会自动播放画面。
虽是PPT形式,可她仍然面色发白,止不住发晕。
小杏瞧她脸色不对,把老太太们请去茶室休息。
小桃也给贞阳捧来一碗蜜茶,让她喝几口,并提议道:“姑娘,园子里的菊花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贞阳笑:“你阿耶竟准我出绣楼?”
小杏:“阿耶说了,姑娘是家里的女主人,自然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
对小杏的话,贞阳并不敢当真。她以为俩小孩儿想去看花,不好意思开口,就笑说那便走吧。
说归说,其实她没抱任何希望。
哪料下楼出门,居然真的畅通无阻。
院中绿植林立,贞阳恍恍惚惚,如做梦一般。
立在廊下四顾,望见不远处月洞门边上站着啃梨子的人,她脸色大变。
恨意上头,她提裙跑过去,指着他鼻子骂:“你这个帮凶!恶棍!”
这一连串噩梦,就是从被眼前这人送去汤镜床上开始的。
要说她第一恨汤镜,第二恨的就是这人!
汤六讪讪取出嘴边叼着的梨,望着眼前凶得毫无威慑力的小女郎,赔笑道:“小皇女,奴才怎么得罪您啦?”
他在心内叫苦,绑你的是汤九,关你的是主子,你跟我闹什么呀。
贞阳呸他:“小皇女也是你叫的,不要脸!”她最讨厌被人叫小皇女,每次听汤镜那么叫她,她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身穿红衫脚踩翠履,衣袂飘飘,艳丽仿若神仙妃子,汤六不敢直视了。
低头挨了她这句脆生生的骂词,他仍是笑:“那奴才日后不叫便是。”
高壮大汉对着她这样恭敬,贞阳很不舒服,原本想教训他的话也没兴致再说。
她往后一指:“你走远点,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还骂你。”
汤六笑眯眯退出月洞门,掠身到墙那边的山石后躲着继续啃梨子。
丝毫不受影响。
秋海棠和丹桂在墙角幽幽吐香,贞阳在这股馥郁芬芳中气鼓鼓地转来转去,小桃小杏远远看着,也不敢来劝。
院中整齐洁净,想踢块小石子都找不到,她愤而在桂树下站定。
踮脚抬手拨了下树枝,花瓣受到震颤,纷纷洒洒脱离枝头,落她一脸花叶。
她害怕上面有虫,惊得用手去拍。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多日未归的汤镜声音,贞阳心头一凛,心情瞬间坏到谷底。
她翕动鼻翼,嗅着花香,把坏心情藏起来。
等转身,脸上只剩不安。
她跑到汤镜跟前,抓住他手臂说:“快帮我看看,身上的花叶掉干净没有。”
语气慌乱但熟稔,甚至称得上亲切。
汤镜垂眸盯着她放在他左手胳臂上的手,目光闪了闪。
他没言语,默默摘下她头顶和肩头的桂花。
她动来动去,还拆了脑后绑着发髻的缎带,散开头发问:“还有没有?”
她的衣袖沾染花香,动作时幽香浮动。他以手做梳,替她筛出粘在发间的花瓣。
如云的乌发闪动光泽,比上好的绸缎还美。
贞阳觉得汤镜沉默得诡异,她回头,故意道:“你怎么不说话?嫌我烦啦,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