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殿下,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屋内馨香温暖,陈安恍惚了一瞬,立刻低头跪下行礼。
他并没有认出榻上的女郎便是之前夜里在宫道上被部下抓住的“艳丽水鬼”。
“汤镜……”
贞阳有些摸不准眼下的状况,下意识叫了汤镜一声。
她总还记着自己尚在他的地盘。
汤镜狭长的眼皮往下一落。
她粉白娇艳的小脸上有不安,有疑惑,唯独没有惊喜。
他满意了,缠着缎带的手指灵活翻动,慢悠悠系个漂亮的结,偏头欣赏片刻,方淡声道——
“宫里在找祭典上遇劫的长善公主。”
他的语气自然。
贞阳却更加摸不着头脑。
长善公主?祭典遇劫?那为何要对她行礼?
她今天连院子都没出呢。
水波潋滟的星瞳里浮现迷惑,配着肤质细嫩的芙蓉面,有些惹人怜的娇憨。
汤镜替她整理好兜帽,温声解惑:“原小爷说你是长善公主,陈副统领便硬闯进来了。”
他侧脸,目光瞥向立在门边发怔的原森,语气上扬问贞阳,“你告诉他,你是吗?”
“这……”跪在地上的陈安终于觉出不对劲。
汤镜此话何意?难不成那女郎并非长善公主?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陈安觉着自己乱了。
他不禁也看向身旁的原森。
“原小爷,您真没认错人?”他犹犹豫豫地收腿起身,凑过去悄声问,同时暗恼自己跪得太快。
整个屋里,只有原森听出了汤镜这句话的不怀好意。
当初在东厂,这人也是这么拿腔拿调地和他说话的。
不过,他看出贞阳在此地应当并未受过凌虐,相反,她的气色瞧上去比在离苑里更好了。
而且这屋里大到卧榻衣柜屏风、小到茶具灯盏桌椅,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贵重奢品。
最紧要的是,观二人交流的样子,这人并非单纯把她当低贱的禁.脔豢.养。
那个阴冷的、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毒蛇般眼神的人,竟然柔和着眼眉,服侍显然在发懵的小女郎穿衣戴帽。
原森震惊得说不出话。
陈安在这屋里又热又急,很快便满头大汗。
不耐烦了,压着火再问一句:“原小爷,您要认错人便直说,卑职还得回去复命呢。”
他娘的,又得罪汤镜一次。
陈安有些崩溃。
还以为此番十拿九稳能让阉狗吃瘪呢,真背时!
贞阳不明所以,只觉得汤镜的语气很有点古怪。
长善公主是在皇恩寺替老皇帝祈福的孝顺女儿,小侍卫怎么会说她是那位公主?
她从汤镜腰侧探出脑袋去看原森,发现数月不见,他抽条成了个瘦高健硕的男子汉。
男子汉目似朗星,浓眉压在高高的眉骨上,面庞轮廓分明,是个英挺漂亮的青年。
贞阳看着原森瘦削的身体和明亮如往昔的眼睛,下意识觉着自己应该相信他。
毕竟他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地近在眼前呀。
刚来这里的头一个月,她天天盼夜夜想,总念着有朝一日,他出现在楼下,冲破一道道门锁,带她回去阿娘身边。
时日久了,她不再发梦,但这不代表她不想离开。
贞阳的眼珠在长睫遮掩下转了转,心里有了计较。
此刻是自己逃离这里的绝好机会。
哪怕要假冒一会儿老皇帝的孝顺女儿,她也愿意冒这个险。
于是静等着贞阳否认的汤镜听见她用脆生生的嗓音说道:“小侍卫,副统领,你们怎么才来?”
原森闻言,惊喜抬头。
汤镜问完话,他还以为要糟。
毕竟她一出宫便被掳走,获封“长善公主”之事既是他们这边联合做的戏,汤镜就不可能会让她知晓。
她不知自己是真正的长善公主,又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的话,自然不会承认。
到时不说汤镜有了借口赶客,便是陈安这个耿直的性子肯定都要先退兵。
没了兵马支援,他独自一人绝对带不出去她。
陈安没料到这个反转,转心慌为心喜,拱手作揖道:“殿下恕罪,卑职有眼无珠,卑职这便着人去为您安排车驾。”
他冲到外间,推开窗冲院子里围观汤镜跟班被群殴的士兵喊:“找到公主了!别打了,快去叫车来!”
“殿下,”原森上前,“梅妃娘娘在皇恩寺等您,这便走吧?”
贞阳挪蹭着跳下地,绕开站住不动的汤镜,一颗心紧张地险些跃出嗓子眼。
她不太敢也不太想看汤镜的脸,生怕没出息腿发软,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