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旁边的那个年轻警官,他的手里拿着一沓四英寸左右的照片,应该是案发现场的留影,面色十分糟糕,正一手掩在唇前,急促又小声地说着什么。忍不住捻了下手指,帕莉纱转身就走。
今天不太好运。两只脚比不上四个车轮的,更何况帕莉纱现在对霍金斯也并不熟,她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买辆车,几个轮的都好。走到一半又看到了路边的警车,还有从涂着浅蓝色墙漆的房子里出来的一众警察和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子。
为首的那个青年脸色既悲伤又愤恨,警察一走,他又扬声朝同伴叫嚷着:“绝对是埃迪!就是埃迪杀了克莉丝,该死,我一定要找到他!”
张狂自大、趾高气昂是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属性,他们还没经历过社会现实的拷打,故而总会认为世界就是围绕着自己转的,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未经证实的推论在主观臆断中成了现实,而他们自己深信不疑。
帕莉纱收回了目光,关注这个还不如多想一下般家刚死的那个年轻成员,心下却在猜测或许他与那个埃迪之间有什么嫌隙。
“绝对是□□!”身后传来有一条推论,而推论就在他们笃定地诉诸于口时成了真实,“去地狱火俱乐部!埃迪绝对就是他们的□□头头,他们把克莉丝当作了贡品!”
□□?
帕莉纱微微驻足,还是没忍住把手摸进口袋——里面多了一张薄薄的纸张。她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拿出来,打量了眼,随即被惊到般放了回去。
照片上的女孩毋庸置疑就是死者克莉丝,只不过死相太过狰狞,即使是她也心怀不忍。照片的画布不大,特写镜头,肉眼可见,女孩脸上的骨骼不知何故,就像不存在一样,没有东西支撑着她的血肉维持正常人的模样,嘴微张着,脸上的肌肤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干瘪,眼眶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眼球,里面也没有白色或红色的东西,只是空荡荡的,像两个入口。
——如果真的是□□的话,是什么□□会要求挖出人的眼球当作贡品?
不过莫说□□,一些小的原始部落中可能至今也保持着这种祭祀风俗。出奇的就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小镇里。
帕莉纱有种预感,她还会再持续主动或被动地了解到这起案子。
她转身回家,再不作停留。
今夜迪克没有打电话过来,电工已经离开,她早就结算了费用。临睡前帕莉纱尝试性地拨打了一下电话,如果接通了,她就顺势说一下今天经历的事情,不过电话里一阵忙音。她只好无聊地去睡觉。
没有什么提前切入的话外音,这是一片深红的世界,天空、地面、眼前涌动的是混浊的恶意,遥远的前方有一道坐在楼梯上的、孤寂的白色身影,像是遗世独立,又被血色侵染,慢慢糅合一体。
走近才发现,其实白与红并不是完全明显区分开来的两种颜色,白衣染血,既是在人身上做了什么烙印,又是撕开了什么既有的封印。
“为什么要躲着我?”
他轻声,话音里有抹不去的寂寥和哀伤,微微侧头,看不清的轮廓却透出一种摄神心魄的顽艳哀感。帕莉纱慢慢蹲下了身,与他平视。
那个人也看了过来,他有着十分好看的蓝色瞳珠,像深邃又悠远的宁静海域,又暗暗酝酿着汹涌波浪。
却依然看不清面容。
“我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他的嗓音却趋向平静,摸不清楚情绪。
“哪样?”
帕莉纱询问,却在开口的一瞬间,一股无形又强大的力量猛地从背后抓住她,将她往后扯去。失力感笼罩了她,她在下坠,无休止的下坠,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难以使力。
“黄皮肤的杂种!”眼前尚且一片黑暗,耳边却已经响起了童真而不乏恶意的斥骂。
帕莉纱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虚弱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几个白人小孩围着她,表情高高在上,又隐见憎恨。
她想爬起来,却在手掌抵在地面的那一刻,又一股无形的力道猛烈地将她往后推去,直至将她推到墙上,强烈的痛楚从脏腑中涌出,如活泉的水,源源不断。
“今天的课上你很嚣张啊?深藏不露?”有人在她身前弯下腰嘲讽,手指抓起她下巴,尖利的指甲嵌进皮肤里,她不敢开口喊痛。
“竟然让我们在papa面前丢了脸……”一字一顿又可以拖长的语气。
她不甘示弱地抬起眼,眼前有些模糊,“这明明是公平的比试。”
啪。
火辣辣的热度从脸上传来。但凡有人就有圈子,有圈子就有社交,有社交就会有渭泾分明的上与下级、左与□□、剥削与被剥削、霸凌与被霸凌。毫无疑问,在这个狭小又单一的房间里,孩子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外界的价值体系,却天生又自然地在肤色、体型、加入的时间、别人的态度中,分辨出了不同的派系。然后生涩地用稚嫩的方式来对付这里衍生出的不同“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