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他张开双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我杀人了，杀了好多好多好多人，好多人。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带着脸上沾染的血迹，滴溅到盔甲上。

“受伤了吗？还好吗？”

门帘被掀开。

邱露白听见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盔甲被一双手翻动着。

他忍着颅内的疼痛，努力看清了眼前的身影。

“小白，你忍一下，我给你上药。”

“啊。”

大腿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握上苏九酝的手腕，沙哑地开口。

“小九，好痛。”

混着血色的眼泪不断滑落。

他浑身都在颤抖。

苏九酝连忙将他的头拥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拍着。

“不痛啊，乖，上了药就不痛了，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邱露白感觉腿上拂过一阵凉风，火辣辣的密集的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

但他还是向苏九酝哭诉着。

“我好痛，小九，我的心，好痛。”

苏九酝怔了怔，她双手捧起邱露白的脸，纯粹的双眼中倒映着污浊的他。

“小白，你听清楚了。你没错，这就是战争，你懂吗？如果你不杀那些人，你就会被杀。不要有负罪感！”

苏九酝担心地看着邱露白，晃动着他的脑袋。

“可是，我杀了好多人，好多血。我眼前有好多血。”

邱露白感觉自己语无伦次起来。

苏九酝捧起他的脸，温柔地覆上他的眼睑，一寸一寸地吻着。

“没有，哪儿有什么血呀？”

苏九酝将他被汗水沾湿的鬓发勾至耳后。

“小白，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苏九酝给他端来一杯茶。

邱露白惊醒，睡梦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劈开，鲜血不断向外喷涌着。

他骤然惊醒，想抬手擦擦额间被吓出的汗，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压住了。

他转头，发现苏九酝就坐在地上，靠着他的手睡着了。

昨晚的记忆争先进入他的脑海。

真的好有负担啊。

他紧攥着胸口的单衣，拳头向心脏抵去。

这是我需要面对的，一定要面对的！

他不断劝诫着自己。

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他才抬头看向苏九酝。

又给小九添麻烦了呢，唉。

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下床。

正将苏九酝抱起时，她眉头一皱，睁开了眼。

“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焦急的目光撞进邱露白的眼中。

“嗯，昨晚是我不懂事了。对不起啊。”

他低头，拿鼻尖小心地蹭着苏九酝的鼻尖。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把这些梗在心里，你做得没错。”

苏九酝环着他的脖颈，略微起身，轻触了一下他的唇。

邱露白害羞地抿了抿唇。

“嗯，我知道啦。那小九你再休息会儿吧，我等会还在去梁将军的营帐。”

邱露白将苏九酝放到床塌上，仔细为她掖好了被角。

“好，要平安回来啊。”

“放心！”

吴国的军队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要壮大，仅凭怀西的军队越来越抵挡不住了。

梁将军再次给朝廷送去了增援请求。

每次从战场回来，邱露白总是免不了受些小伤。

每次苏九酝问他疼不疼时，他总是哭着告诉她，好痛好痛。

他所有的情绪都只敢在她面前展现。

在别人面前，他始终是那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