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血族的世界里没有阳光，正如血族们的感情一样，感情只会像月光一样的冰凉，缺乏太阳炽热的温度，尤其是在贵族之间，尼塔基雅便是其中之一，她一个人活在黑暗中已有太多的岁月，以致于她淡漠了很多东西，比如亲情，她站在那妇人面前时竟感觉有些困惑，听着那妇人呼喊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她想去理解那妇人的悲伤，可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没办法说出安慰的话语，尼塔基雅只能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帕，弯下腰轻柔地替妇人擦去脸上的血渍。

她面无表情，眼神却很专注，似乎只是在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那妇人似乎对尼塔基雅的出现感到意外，曼茜尔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披着长斗篷的姑娘微微地歪着脑袋，伸出手有些笨拙却温柔地替她擦拭血泪，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停止了哭泣，紧紧盯着尼塔基雅，等尼塔基雅想要收回手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心善的姑娘。”曼茜尔夫人拉着她的手腕，声音有些梗咽“谢谢你对我的仁慈，你和我那失踪的女儿一样真诚，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了她。”

“。。。。。。”尼塔基雅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能不能请求你摘下斗篷，好让我看看你的脸，你一定长得和我那可怜的奥柏嘉一样可爱。”

尼塔基雅有些为难，她不想摘下她的斗篷，可眼前这个妇人正含着泪看着她，她对那样哀求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你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尼塔基雅回过头，发现阿诺德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拉住尼塔基雅的另一只手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脸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喜欢到处乱跑，万一吓着别人了怎么办？”

曼茜尔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问道“姑娘你认识他？”

“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尼塔基雅拉长了尾音，也没思考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夫人。”阿诺德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曼茜尔夫人，说道“我这位朋友的脸前不久被火烧伤了，如今还没好，怕摘下斗篷吓着您。”

也许是阿诺德友好的态度让曼茜尔夫人放下了心，她担忧地望着尼塔基雅“烧伤了？严不严重？怎么会伤到了呢？”

“就在不久以前，这是让人不愿回想的往事，就在北街那座塔楼附近，我的朋友当时正打算去剧院看那出‘该隐之血’，但很不幸，这场意料之外的大火让她陷入了不幸，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阿诺德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惋惜，又夹杂着些遗憾，虽无落泪却胜过有泪，站在一旁的尼塔基雅也是惊了，这个人演起戏来倒是比剧院里的那些演员还要专业，如果不当贵族，去剧院工作，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家喻户晓了吧“好在她的伤并没有太严重，只是愈合期间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

曼茜尔夫人立刻点头，表示能够理解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她轻声说道“那我能有幸知道她的名字吗，当然还有你的，先生。”

“当然。”阿诺德说道“我朋友名叫埃兰，而你可以叫我汤姆。”

“谢谢你们，善良的姑娘和先生。”曼茜尔夫人上前友好地握了握阿诺德的手，又接着去拉尼塔基雅的手，这位单纯的妇人完全相信了阿诺德临时编造的说辞“埃兰姑娘，我家离这儿不远，就沿着这条街走到尽头，红房顶的那间，你和你的朋友如果方便可以随时来做客。”

“我们会的。”尼塔基雅有些僵硬地答应道。

等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曼茜尔夫人，尼塔基雅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看向阿诺德“今天我才算见识到，什么才叫作真正的撒谎不打腹稿。”

阿诺德对她摊了摊手，说道“我的确说了假话，却不全是假话。”

“怎么说？”

“比如那场大火，它的确真正存在过，再比如我们的确也算是朋友关系，不是吗？”阿诺德指向北边那座被众多房屋遮盖却依旧露出一个细长塔尖的塔楼，说道“那儿的确发生过一场大火，我从来不说最纯粹的谎言，十句话里总有一句会是真的。”

最纯粹的谎言就像易碎的玻璃，随时可能破裂，而最高级的谎言里永远掺杂着微量的真实。

尼塔基雅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向了那座塔楼，在月光下那座楼显得阴森可怖，塔顶的尖端耸入云霄“看来你搜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回旅店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阿诺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不久就要天亮了，我打包了一些餐馆的食物，我们回去吧，在太阳升起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