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渝国公府,将看见的事说了罢,想必他们此刻很是需要你。”
言毕,常思飞又撒了碎银。
银子沁在月光中,更加耀眼沉重,揣在袖里很是安心,乞儿得了赏赐,并不多想,按照吩咐往渝国公府去。
这夜色沉在湖里,平静是表面,风来起波涛,映着两岸灯火。
人影终归院,留下盏盏橘光。
渝国公府亦被串串红灯照明,有人对着白墙赏影,见花簇悦目,将其折了去。
折花人乃是渝国公之子,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姓霍名舟宜。
霍舟宜举着花枝去自己的书房,上下瞅过游临的白袍。
他有些嫌弃道:“我说游世子,你能不能别把我这里当歇脚亭,回你那逢桃居成不成。”
“不成。”
“看来你这趟下山,得在我这儿办案了。”
“是在还人情,死的是礼部陈大人,他当年有恩于小妹,绝非是外人所述那般,我此番入尘,只了结此事,便不似当年沾染杀孽。”
听到“杀孽”二字,霍舟宜盯向手中花枝,将此物安稳搁在桌上,双手合十朝花拜了拜。
他转身取了折扇,想要散热,说是夏夜直冒汗,实则想起游临做的那些事。
游临十四岁从军,不过三月立下战功,一年来后引着手下将士深入敌营,夺回边沙三城,那几年是战场上的不败神话。
南边有一大国,名为庸显,游临与之持久作战,不输一分,最终友好谈判十年互不出兵。
可他跑去当道士了,还一当就是两年,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
但鲜有人知晓他做了道士,他也不曾表明待在什么观,做了谁门下弟子。
有人说是国师从中挑唆,北齐失了这位常胜将军,国师的名声时好时坏,不提也罢。
总之近年无战事,游临没有回朝堂的打算。
他不回来的缘由别人不清楚,霍舟宜却有些盘算,是与幼时过往有关,即便他口口声声说做向道之人,心里还是城府晦暗。
他改不了的,索性拨开几团云雾。
霍舟宜收扇,试探问:“你当年在山洞里到底看见了何物,与惠王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你为何不吃胡芹。”游临不答,反问他道。
“难吃。”
“同样的道理。”游临翻遍了书房,笔在纸上游走描画,“我觉得那段过去,比之厌恶吃食,不愿再提。”
“......”
霍舟宜被人绕乱了思绪,也不讨没趣,张望道:“思飞怎么还未到。”
“你何时邀他来的?”
“要寻小乞丐的时候,我琢磨着思飞是老好人,见到乞丐就散钱,他打听事更方便。”
话音刚落,府上有人喘气奔来。
“怪事,怪事。”常思飞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改往日儒雅之气,忙着道,“府外有一乞儿说我给了他银两,让他来此地传话。”
霍舟宜椅着门道:“你给乞丐散银子很正常啊,然后呢?”
“可我没见过他,更不可能让他来渝国公府。”
闻言,游临提笔的手空悬,抬眼道:“你是说有人冒充你。”
“正是。”
“让乞儿进来。”游临平静地搁了笔。
“别呀,他们那种人,到我国公府怎么说也要净手沐浴。”他瞧着另两人不容拒绝的眼神,小声解释,“万一有埋伏呢,平白无故的让他传什么话,还能真是游世子要寻的人......”
对面二人目光不变,他投降道:“好好好,听二位爷的。”
乞丐很快被引了进来。
他一路东张西望,没见过这等园子,到达游临面前,瞧见与白日不同的神色,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
面前的白衣道士,竟有些不怒自威。
乞儿按着所见的一切回了话。
“前些日子有人找上我,让我摔在今日进城的叶家马车前,随后便是这位常公子出现,命我记下今日发生之事。”
被指的常思飞本是温和性子,此刻急得再次申明:“那人定然不是我。”
乞儿上下打量着常思飞,声音、身量、模样一样不差,顾及自己的小命,他也不敢再多说。
游临暂且不提此事,问了前者:“命你摔倒之人可有印象。”
“模样不清。”那人带着帷帽,乞儿见到钱,哪里去注意其他,虽然没观着,却能闻见,想起这点,他道,“对方身上有一种淡雅的花香,好像是茉莉......”
“非是昱京人。”游临瞥向案桌上画的图,那是他将才画的,“不,先前不是昱京人,现在是了。”
霍舟宜皱着眉,吱声:“啊?”
“又是那叶家六小姐,实乃奇人,自己寻人堵自己。”游临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