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别，从此隔音尘

人夫妇恐怕也跟他有关系，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救的；还有你婚礼的那个大肚笑娃娃，那也是他亲手做的，扶桑木滚烫灼人本就难雕刻，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这一切，他都不让我们告诉你，只为你能毫无负担地活着。他心甘情愿地把你推给璟，也是觉得，璟就是这世上最最适合你的人，希望你们两人可以平平安安地走下去。”

小夭只觉得自己漂浮在一个无边的黑暗空间，一开始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当“相柳死了”这个念头突然划过脑海，就像是一道烟花，在黑暗的静谧中，马不停蹄地炸裂开来。

两人过往种种，那些曾经她努力压抑、尝试忘记的细节，如同画片一般闪过眼前，他是轩辕城和轵邑城潇洒如风的防风邶、海底夜夜相伴和精血相融的救命恩人、伤心时总会陪伴她聊天的知己、抢婚后清水镇沉默相伴的相柳。

可他偏偏也是刺杀玱玹、杀了丰隆、湖畔心狠斩断一切的敌国军师，他的每次拯救都伴随着无情的交易，他的矛盾态度每每让她困惑无比，他总是擅自替她做出了他以为做好的选择，再强迫她忘记。他一次一次把她推开，让她一点都感应不到他的心意，更不敢产生丝毫的奢望。

他死了。从此陌路，此生此世永不相见。小夭潜意识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像是洪水开了闸，漫天的黑暗像是粘稠的悔意，狠狠地将她囚在这里，怎么也出不去。

阿獙的灵力打开了一道裂缝，他说的话一句句像是水流从裂缝渗透进来，带着刻骨的冷意，陌生又熟悉。相柳、九头妖怪、防风邶，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你又凭什么！

阿獙和烈阳沉默焦灼地凝望着小夭。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獙瞥见泪水顺着她眼角无声滑落下来，她的眼睑似是轻轻颤动了一下，这才浅浅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小夭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失神。虽然才过去一个多月，但疲惫地好像重新走完了一生。

璟陪在她身边，见她醒来，柔声道，“小夭，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见小夭回避他的眼神，璟明显地失落，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两人沉默。

“对...不...起...”，小夭声音还带着一些嘶哑，“真的对不起...” 似乎除了这三个字，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璟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求你，不要说对不起。”

璟自嘲地笑笑，更似带上一丝哽咽，

“我从来都知道的，小夭。无论什么时候，你的眼睛总是先看他。可我总是卑鄙地拉住你，努力想要抓住你。我真的怕，只要松懈一点点，你就会永远的离开我。

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小夭。未来很长，我可以、我愿意一直等。

他已经...不在了，往后种种，我会陪你一起渡过，只要你想，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小夭靠着他，但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一点眼泪。见璟看了过来，她居然还微微笑了笑，轻轻打断了他，

“我真的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提他了。”

璟的心里一阵痛，眼泪落了下来。

小夭的恢复很快，也就几天时间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跟阿念神色如常地聊天。独自一人的时候，小夭偶尔会对着虚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按照原本的规划，璟和小夭该是启程一路向着东南行，先去青丘住上一段时间。

璟仔细地关注着小夭的表情，问道，“小夭，你想去哪里？青丘、清水镇、高辛、神农，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

小夭突然咬了咬嘴唇，有些试探般地问道，“璟，可否给我一点点时间，15年，不，5年就好。我有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看着璟的眼神，她心底泛起一丝愧疚，却接着说道，“我承诺，时间到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所以，就给我留一点点时间，好不好...”

璟微微点头，安抚地环抱住小夭，声音宛如叹息，

“5年后，我在青丘等着你。”

离别的那日天气晴朗，微风徐徐，适合远行，高辛王、阿念前来送别。

两架马车向两个方向而去。璟透过窗向后望，直到另一架马车小到看不见了，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